男人用走的,她用挪的,眼见距离越来越小,宋濡慌了,不禁挪得更快。
对方似乎有些不耐,于是几步窜了过来,一把摁住了她的肩头。
宋濡被捏的倒吸了口冷气,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对方目光幽深地抬眼掠了自己一眼,另一只手将药箱放在地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手掌朝着自己伸过来。
对方是要捏碎自己的喉咙,还是准备用手捂死自己?
宋濡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无数种壮烈的死相,索性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而那只手却是碰上了自己的额头。
宋濡陡然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谢简沉着脸,用手撩开她贴在左脸的长发,眉骨处的血口露了出来。
男人查看了一下伤口,皱了下眉,黑沉沉的眼睛才对上自己的视线。
宋濡被对方眼中的寒霜扫得浑身一颤。
“再动,我就杀了你。”
男人盯了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宋濡听懂了,才回过身,打开药箱,给她清创,宋濡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指触到自己额头上的温度,指尖轻柔,却蕴含着足以致命的力量。
她像根木头,纹丝不动。
男人给她他处理好伤口,抬眼扫了宋濡一眼,形若雕塑的宋濡眼圈通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把她给吓得,眼眶里的那包眼泪愣是没有掉出来。
男人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好一个杀手公司做什么保镖业务,胡不安有那么多的人可以用,干嘛非得要他来做保镖。
杀人才是他的强项。
以后还要相处一段时日,既然是工作,再怎么不愿意也要耐着性子做完。
男人簇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双臂穿过宋濡的腋下与腿弯。
“做什么?”
宋濡像是惊弓之鸟,男人的突然倾身,让她的神经再次绷紧。
“你要能走,我也犯不上这样。”
男人声音低沉微冷,将脖颈靠近她的手臂,让她自己体会。
宋濡瞪着男人的轮廓分明的侧脸懵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环住对方的脖子。
那双手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自己的皮肤,令男人不禁缩了一下。
冷得像冰。
他毫不费力地将宋濡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楼上走去,宋濡的头挨在她的肩上,能感受到他坚硬似铁的肌肉。
“宋小姐。”
男人声线低沉,叫了她一声。宋濡抬首,看到他的喉结随发声动了动。
“我叫谢简,流萤街诊所的一号业务员。”
……
宋濡坐在房间的地上,后知后觉地崩溃大哭,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谢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宋小姐,我可以进去吗?”
宋濡使劲用双手摁了摁脸,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些,才回答:“进来吧。”
谢简推门进来。见她坐在地上,也跟着坐在地上,将一杯牛奶放在了她的脚边。
“据说喝牛奶有助于缓解情绪。”
宋濡没说话,也没接,一只手搂了一下散落到面前的头发,叹了口气。
宋濡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只要看见谢简,她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具女尸。
只要你能付得起相应的报酬,这个人能杀了那个女的,也同样能杀了自己。如果要加害自己的人雇了他……
宋濡突然有些后怕。
谢简不想在这里看她哭个没完,起身准备要走:“我先走了,楼下已经处理干净了,你可以下来。”
“等等!”
宋濡猛地捉住了对方的裤脚。
她的情感比理智反应的更快,宋濡的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如果让他离开,自己甚至活不过今晚。
“宋小姐?”
谢简动弹不得,只好重新坐回来,看着垂首不语的宋濡,心里有些不耐。
如果宋濡单方面违约,那么谢简既不必接这个活儿,又不用陪胡不安高额违约金,一举两得。
所以,谢简特别希望她对自己说,你走吧,或者给我换个人。
“你是带着合约来的吧。”宋濡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没什么情绪,朝着谢简摊开手掌:“拿出来吧。”
谢简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掏出了那张A4纸,搁在地上推到宋濡面前,又拿出笔递给她。
“签字即生效。”
宋濡伸出手准备接过笔,谢简却又突然将手缩了回来。他打量着宋濡,认真地问:“这个合约24小时不签署才算作废,你还有很多时间。”
宋濡注视着谢简,缓慢地将笔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才低头在那张纸上签上了名字。
宋濡这一笔一划地写上去,就相当于给自己戴上了一个项圈,意味着24小时随时待命,吃饭睡觉都要跟这个身形如同小白菜似的女人呆在一起。
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碎了。
谢简神色如常地收起合约,重新正式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宋小姐,您与我的合约期限是1个月,那么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谢简,感谢的谢,简单的简,很高兴为您服务。”
4
东方的地平线上蔓延出一层明亮的橙光,灰白的天空慢慢恢复碧色。街道上做早饭的店铺早已是一片火热的景象,排气口疯狂喷射着白烟,整座城市开始苏醒。
胡不安却根本没有睡过,昨天刚被人蒙着脸去给一个黑帮大佬做了一场手术,半夜里又要给这群业务员整理即将接手的业务资料。
胡不安的杀手公司,应该是本市开得最接地气的一个,不同于其他公司的老板,去包下一整栋写字楼,挂着一个其他行业公司的名义给自己里一个身份。
诊所是真的诊所,治病也是真的治,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医学院硕士生,胡不安的杀手世家营生,也是不敢扔。
他将那些被标注了日期的档案袋一个个放进盒子里,抱起来丢进身后那个巨大的柜子,关上门,深深地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考虑要不要雇一位助手,以免自己过劳死。
短暂的休息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胡不安痛苦不堪地哀嚎一声,掏出手机好死不死地接听:“喂……”。
手机对面传来的一段话,让胡不安的神色认真起来。
“查到了?”胡不安回答的同时用脖子夹住手机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现在把资料发给我看一下。”
对方挂断电话,胡不安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来到走廊扒着栏杆朝下面两个刚来上班的护士喊:“今天关门,谁都不见!”接着人就闪走了。
两个护士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齐齐看向二楼,却只看到人影一闪,胡不安又闪身钻进了二楼的办公室。
电脑传出讯息铃声,胡不安坐到办公桌前,打开了邮件。
传过是一些图片,胡不安一张一张浏览完,脸色越来越沉,他盯着这些图片,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他从桌上摸过手机,拨通了谢简的电话。
“喂?”谢简声音低沉,似乎没什么精神。
“来诊所,现在。”
谢简还没有来得及问,对面就挂掉了电话,谢简疑惑地看着手机屏幕,连嘴里的面包片都忘了嚼。
“宋小姐,你收拾好了没有?”谢简挂掉电话,向着卧室的方向喊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你跟我签了合同的那天开始,你这个月的时间不就都属于我了么?”不徐不疾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谢简自嘲般的笑了笑,眼睛掠向窗外高耸的信号塔与写字楼。在别墅的当天,宋濡对他说要去另一个住所那些东西,由于谢简眼下已经接手工作,所无论宋濡去哪里,自己都要全程陪同。
此时谢简身处一个19楼的单身公寓,脚下是一片翻涌的云雾。
住在这种地方,若是动了杀机,置人于死地轻而易举。
谢简抱着肩膀,食指一下下轻敲着臂弯。
虽说宋濡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讲,她并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女人,眉眼清秀,身量细瘦,个性上却平淡的像是一杯水。
这种人,不是无聊之至,就是深藏秘密。
他有些失去了耐心,像胡不安那种四平八稳的人要是着急了,那就是真出了大事。
他迈步走进卧室,只见一地的文件,宋濡蹲在那堆纸张中间,认真挑拣,往一个文件袋中装。
“宋小姐,我们该走了。”谢简想将她从文件堆里拔出来,他在这间屋子里已经带了一个通宵了。
“我需要整理一下。”宋濡扬手拨开他的手,企图再次回到那对文件里:“不然的话……”
“没时间了。”谢简根本不是在问宋濡,眼神理智的可怕:“诊所那边好像要出事儿,那位胡医生要是死了,别说合同,我答应过的一切,都不作数。”
他越过她,从椅子上拎起她的包,递到她面前。
“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为了能保障你的安全,你需要跟我走。”
宋濡抬眼冷冷地望着他,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她发现自己花钱雇得保镖,反倒将自己弄得跟孙子似的。
她回身将整理出来的文件塞进背包,对方突然按住了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