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脱身的宋濡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往远处跑了几步,这才回过头看去。
夜色下,谢简的身影矫捷有力,屈起手臂将袭击者死死抵在墙上。
他的脸埋在一片暗影之中,看不清神情,浑身散发这令人胆寒的气势。
“离远些!”谢简隔空低喝,宋濡立刻会意,跑出老远,在巷口停下。
而这次的谢简与之前的那个女人的搏杀完全不同,谢简见她躲开,一拳击中对方的咽喉,将人一抡,摔在地上。
那人被压制仰倒在地,捂着脖子,口中嗬嗬有声,谢简再次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声音像是洞穴里的阴风:“谁派你来的。”
回答他的,是袭击者的一道寒光,袭击者不知何时手中初夏了一把纤薄锋利的刀片,猛地朝着谢简的咽喉划来。
袭击者原本以为,这样近的距离,再快的速度都不可能避过。
结果,袭击者连他的手都没有看清,面门先是一麻,头突然向后一扬,整个人失去了中心,重新栽回了地上,袭击者感觉到疼痛以鼻梁为中心开始向脸上蔓延,鲜血顺着鼻腔倒灌进喉咙里,呛得他咳嗽起来,接着脑袋一歪,没了意识。
谢简原地良久,抬起头,看着站在远处的宋濡,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轮廓。谢简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搏斗过后的紧绷感:“你没受伤。”
“没有。”宋濡轻声说了一句,却还能从声音里听出一丝尚存的惊慌。
“过来。”
谢简说完,宋濡愣了一下,以为是要让他帮忙抬人,于是走到他跟前。
离得近了,谢简才看清,宋濡的半边脸上站着黑泥,衣服上也尽是泥土与水渍。
谢简用衣物擦掉手上沾染的血迹,然后伸手扣住她的下颚,来回转动了一下,刚才他在房梁上跟着他们的行踪,这个人的速度与爆发力惊人,谢简亲眼看见原本二人相隔二三十米的距离,这个男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窜到了她的身边,像是扣篮一样,直接将宋濡的脑袋摁在了地上。
当谢简伸手掌扣住自己的下巴时,宋濡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们在第一次见面,他沉着脸警告自己: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你不要杵着,自己动一动,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简皱眉,怎么一到自己跟前她就跟老僧入定了似的,他检查了一下她的头颅还有颈椎,应该是没受什么重伤,表面上看,除了脏了点儿,没看到什么明显外伤。
他松开手,端详着宋濡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按了按自己身上,才对着他摇了摇头,谢简这才回身蹲下,将地上的袭击者拖起来,想往肩上过,宋濡走过去提起那男人的脚想要帮忙。
“躲开。”谢简低喝。
宋濡看着他,识相地松开手,只好站在一边。
谢简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你抬不动。”
宋濡一怔,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以为又是自己那里不对惹得他心情不顺。
谢简将人过到肩上,腰间发力,提气站起身,单手搂着那人扛到肩上,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宋濡走在后面,他的背影很宽阔,圈住对方身体的那只手臂肌肉隆起,如果伸手去触摸,一定是坚硬而滚烫的。
一个七八十公斤的男人,扛在他身上,却没有听到他的喘息,脚步规律而有力,并没有负重的沉滞感。
两个人回到招待所,宋濡正在在前台挡住了前台员工的视线,谢简将人带到了房间里。
胡不安站在窗前,目光掠向窗外那片建筑群的黑色的剪影,脚下散落着十几个烟头,听见敲门声,猛然回头,丢掉还剩半截的香烟,走过去开门,打给他看见谢简在身上的人满脸是血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问道 :“宋濡呢?”
“我在这儿”宋濡刚走上楼梯,脚步飞快地朝着这边走来。
谢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闪身进了房间,从包里翻出几个扎带,又将一把椅子拖到了卫生间里。
“胡不安,把人拖过来。”
胡不安留意到,谢简的手里握着一段水管,沉默了一瞬,瞥了一眼宋濡,对谢简说:“让她出去吧”
“让她呆在这,没有精力分出一个人来保护她。”谢简说完,又钻进了卫生间。
胡不安叹了口气,将床上的人加起来朝着卫生间太,路过送入的时候,对她解释:“我们只有工作的时候这样,别对我们有太大心理阴影。”
刚开始,宋濡还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十分钟后,她看到的场景让她毛骨悚然。
那个人先是被胡不安用一盆泼醒,接着胡不安的面无表情,只问他一句话:你是谁的人。
那人脸上的血迹被冲走大半,面容才清晰的显露出来,正是之前在食杂店抽烟的那个红衣男人,皮肤或许是因为常年的暴晒而发黑,鼻梁塌陷,一对很宽双眼皮,眼中透着一股冷漠。
那人始终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胡不安扔掉盆,摘下眼镜,搁到盥洗台,叹了口气,同样的语气,又一次重复:“你是谁的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谢简将绑在凳子上的人向后推,椅子与地面形成一个45度的仰角,让椅背靠在马桶上。
胡不安将招待所里的毛巾用水浸湿,蒙在对方的脸上,那个人似乎知道了他们想要干什么,拼命摇晃着头部挣扎,有本胡不安挥拳砸在脸上,才终于没有动。而另一边,谢简已经将水管与水龙头相连,招待所里的用的是老式的水龙头,水流冲击力极大,打开水龙头,直接对着男人的脸喷了上去。
毛巾之下,男人发出类似吞咽的的奇怪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开始挣扎胡不安用力摁住她的脑袋,不让他移动。
谢简对着男人的判了将近一分钟,拿开水管,胡不安伸手,将他脸上的毛巾拿走,男人如果新生一般弓起脊背,脸色涨红地剧烈喘息着,之后沉重地靠回到椅子上,胸口不断地起伏。
谢简开口:“你是谁的人。”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阴冷,下一刻却猛地惊叫了出声!
胡不安直接将水淋淋的毛巾拍在对方的脸上,将他的喊声全都盖在了下面,谢简再次举起水管对着男人的脸开始喷,男人以这样头高脚底的姿态仰躺着,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呛水,湿润的毛巾堵住口鼻,根本没有呼吸的机会,有数据显示,一般遭受水刑的人,百分之七十都会招供。
他们也并不着急,一次又一次地对着他喷水,除了这个问题,多一个字都不说。
屋里只有水流的声音与男人发出类似呕吐的怪声,卫生间空间狭窄,只有看着门才能勉强放下三个人。
卫生间已经的积水已经蔓延到外面,男人痛苦的呻,吟声,声音像蛇,争先恐后的往耳朵里钻,顺着脑袋游进心底,阵阵生寒。
一个小时过后,男人翻着白眼,脸色发白,喉咙里的声音似哭似嗔,声音恐怖。
男人艰难地抬起眼,声音微弱:“托尼……是托尼让我来的。”
他的咬字不是很清晰,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谢简想了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不是中国人。”谢简说出了推断,顺手关掉了水龙头,胡不安听完,眉梢一挑,略微惊讶。
“那么,托尼是谁,为什么让你盯着我们?”胡不安一边说着,一边踩住椅子座面的边缘猛地一使劲儿,将男人扳正。
男人低呼一声,奥晃了一下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个正常的坐姿,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说道:“我确实不是中国人,我是越南人……”
“说重点!”胡不安用牙刷套盒敲了一记男人的脑袋。
谢简没说话,从卫生间里走了出去,男人还在接着说:“托尼之前宋远之的助理,宋远之你们知道吧,就是宋濡的外公,托尼以前跟宋远之有一些学术合作,现在宋远之死了,托尼想着看看能不能跟宋小姐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说话间,谢简已经从外面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把钳子。
男人睁着眼睛,神情迷茫地看着谢简,谢简表情冷淡地来到他面前,左手拿着钳子,右手猛地一把捏住对方的嘴,将钳子往她的嘴里塞。
男人吓傻了,惨叫着挣扎,谢简屡塞未果,将钳子收回来,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对方的脸上。对方被抽得半边身子都拧了过去,男人被抽得有些晕,等到浑浑噩噩地转过脸来,那把钳子再次塞进了他的嘴里,并且钳住了自己的一颗门牙。
而男人连求饶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谢简握着钳子的手猛地一扯,男人的门牙被轻而易举地掰了下来。
男人咧着嘴,嚎的如同杀猪,满嘴都是红色的血沫,谢简不为所动,举着钳子端详着那颗沾满血得黄牙。
等到男人的惨叫减息,谢简的眼风幽幽地扫过来:“你是柬埔寨人,要抓的人是宋濡,你不是姜子舌的人,你的老板也不叫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