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走到窗前的时候,谢简转了转眼珠,五十多的大爷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探出发际线快退到后脑勺的脑袋瓜问他:“醒了?”
谢简觉得这货再问废话,我睁着眼睛难道是在睡觉?
间他不答,大夫也没有再问,老树根式的手指掀开他的黑色T恤,看了看里面包扎的严实的伤:“听说你的愈合速度很快,这种贯穿伤应该是不行了吧?”
医生将衣服放下啧啧了两声看向谢简,胡不安带着他到自己这里的时候,一跟铁钳,撤进插进了他的腰腹,样子像是随时都要咽气。
“胡不安呢?”谢简根本没理他,视线穿的过那医生的肩头,落到罗潘潘身上。罗潘潘刚要回答,却直接被医生抢过了话茬,“小胡啊,在楼底下坐着呢,跟姜子舌一起,你不知道你们几个人被炸弹崩得那叫一个惨呦,几个杀手大佬怎么也得估计一下形象……”
那大夫的嘴像是被拧开的水龙头,已经准备开始叨叨叨,谢简撑着病床直起身,作势就要下床。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大夫见他要下床,连忙探身摁住他的肩膀,却被谢简阴冷的神情镇住,笑嘻嘻的收回手,“你这刚做完手术就到处跑,会出事儿的。”
罗潘潘从大夫身上绕出来,站到谢简跟前,“哥,你先歇着吧,后面的事儿有我们呢。”
“后面的事,你们要怎么做?”谢简未动,抬眼,神色未明地打量着罗潘潘:“是抓到了霍夫曼,还是查出了那个假扮老杨女儿的女人身份,还是找到了那个地下试验基地的位置?”
罗潘潘干巴巴地张了张嘴,以及话也说不上来,末了闷声说了一句,“昨天才从那养鸡场出来,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一天之内查出来这么多……”
谢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拨开他放在自己肩头上的爪子,双脚刚沾到地面上,门口一道声音懒洋洋地传过来:“你起来就能找到什么了?”
众人回头,胡不安从门口走进来,头发上还沾着尚未洗去的浮灰,鼻梁与颧骨上带着几道凝固的深红。
罗潘潘跟那大夫给他让出一个位置,胡不安站在病床前,“怎么,还行去送人头?”
谢简不答,胡不安眉心一蹙,开口的却是对着罗潘潘开口:“不是让你把人摁死在床里面么,你下个月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
罗潘潘顿时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面前两尊大佛,罗潘潘一个也惹不起,于是只好将一肚子憋屈撒在老大夫身上。
“谁让你乱讲话的!你少说两句不行啊,你看,气得他都从床上下来了。”
秃顶大夫不开心,眼珠子一瞪,管我屁事!
兔丁大夫还行回嘴,结果被自己小少爷胡不安支了出去,于是狠狠剜了罗潘潘那个兔崽子两记眼刀,拍拍屁股走了,出门时迎面撞上想进屋的姜子舌,猝不及防差点与人家撞了个满怀。
“看着点儿!走道不看人啊!”
老大夫凶神恶煞,突然骂过来,姜子舌有些缓不过来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于是同样狠狠瞪了一眼那老大夫的背影,呸了一句,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对着病床边的极为一歪脑袋,“钟元和那个变异体小跟班醒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谢简直接从床上站起来走了出去,罗潘潘那眼角瞥了一眼胡不安,怒了努嘴,“你看,你也整治不了简哥不是?”
既然拦不住,就争取然谢简学会惜命吧。
胡不安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盒抽出一支衔进嘴里,重新将烟盒揣回口袋,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打火机,拇指一抬,一声脆响,亮起一丝火光。
他撇头,将烟埋进那明亮炙热的火光里,青烟起,烟头亮起一抹红星,胡不安合上金属打火机,唇边溢出烟雾,牵起嘴角,伸手拦过罗潘潘的脖子。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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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呼吸机的钟元睁开眼皮时 ,是杜荷先察觉的。
杜荷猛地从床边的支起身体,带出声响,惊醒了在一边小憩的安轻舟,然后安轻舟冲出走廊,这个藏在闪闪中的老建筑里面,从门外的走廊向下望去,一楼厅堂的景物一览无余。
安轻舟一眼就看到了肚子在楼下坐着的姜子舌,两个人隔着苏六米的高度凭着嗓门传递中原醒来的讯息。
几个人来的还算快,并没有让她等多久。
安轻舟看到第一个走进来的是谢简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伸手比划了一下,表情夸张:“这么粗的铁钎把你说了个对穿,你还能站着?不要命了!”
谢简不答,安轻舟视望向后面的胡不安,只见胡不安叼着烟,在邪见身后比了个大拇指 ,比了句口型。
真的刚!
安轻舟对于这个中年老不正经根本没什么说教的兴趣,懒得理他。
谢简不知道两个人只见的短暂交流,目光望向病床。
床头的呼吸机发出规律而机械的声响,中原的气管被切开,脖子上缠着厚实的绷带,喉咙里插着管子,新宏远无法转头,只是抬着眼皮,看向门口的方向,精神萎靡。
这个样子,恐怕连话都说不出。
谢简步态虚弱地挪到床边,伸手拖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便感觉到对面一道煞气凛凛的视线刮过来。
他侧目,坐在对面的杜荷像是一只护住的狼犬,目光狠戾地盯着自己,他伤的没有谢简眼中,赤裸精装的而上身,腹部也被绷带裹得严实,身形一动一动间,已经有血渗出来。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谢简失血过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少了几分平日的煞气,多了几分斯文感,“眼下他死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你说慌。”杜荷的面部肌肉隆起,“你们都说谎。”
“真要杀你们,早在养鸡场就一刀了结你们,还在这里你们醒?”
谢简的眼神凉了几分,眼前叫杜荷的少年,看上去更像是野兽,而不是人,他讲完,杜荷依旧是气势汹汹。
下一刻,杜荷的表情一僵,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谢简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钟元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上,杜荷以为中原要说什么径直扑到他的身边,将耳朵凑了上去,紧张的而小心地等了好久,却没有听到钟元的任何声音。
他疑惑,抬起身体去看钟元的脸,只见钟元定定地看着谢简。
胡不安看着钟元,抬头问安轻舟:“有纸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