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钟。
小婶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早早睡下了。
整个房子好像也进入了黑甜乡中一般 ,静悄悄的,只有客厅里,有小婶为我们留的一盏昏黄的小灯,光线昏暗,却是有一种温馨的家的感觉。
“要去睡觉吗?”
这个屋子只有两个房间,我和小婶睡一间。因为怕会吵醒小婶,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客厅。而刚偎到沙发上时,我已经昏昏欲睡了。
“不。明天我就坐火车走了,我们今晚聊通宵吧。”岑野挨着我的身边坐下,抓着我的手把玩着。
“可是不好好休息,你明天坐火车会累的,你还会晕车。”我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但也因为不舍而强撑着。
“静舒……”岑野如在催眠般轻声叫着。
“嗯,”迷糊中,我是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了,我在迷糊中,有些抵抗不了周公的盛情相邀。
“静舒,你知道什么叫酒壮怂人胆吗?要不是今晚我喝了酒,你说我会不会有勇气牵起你的手呢?”岑野还在说着,他似乎也已经注意到静舒睡着了,声音在不自不觉中放得更加轻柔了起来,也有着一些些的自嘲。
“静舒……”
屋子里真的很静,他甚至是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就如同她好听的名字——沉静而又让人觉得舒服。
岑野移动着身体,又向她凑近了些。他就那么一手撑着头,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美丽的睡容。
眼前仿佛又再一次出现了他与她相处时,想到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狼狈地躲进他的房间,那些算不上美好点滴,岑野觉得自己的心是如此的柔软,又如灌了蜜般甜腻满足。
其实岑野一直都以为,有着如闵柔一般的母亲,他这一辈子都会讨厌女人的。
对于他来说,抽烟、喝酒,在学校里当个小混混,这完全没有什么好与坏的标准。
这只是在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同学们因为他的母校而向他投来的异样眼光,不知如何面对他们对他的指指点点时,这是他认为最好的一种选择。
人人都怕他,即使是要说闲话,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说,这就很足够了。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身上的耻辱,都是母亲一手造成的,他也痛恨那些与母亲搞在一起的男人,如果不是他们……
岑野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这样灰暗下去了。他并无所谓。
可是,静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他露出鄙夷的目光,对他指指点点,而总是可怜巴巴地跟在他的身后,尽管他不许,她还是一声声“岑野哥哥”地叫着。
其实在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异样感觉。当然了,这完全和现在的关于爱的泡泡是完全的两回事,但无可否认的,要不是有了那样的开始,要是她也像其他的女生那样,他又怎么会容忍他呢。而经过数次的接触下来,她的不屈,她的坚韧,她的顽强,她的纯朴,无一处不让他震撼。大概也是这样的时候,他就让她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自己的心里了。
暖黄的灯光映在她娇嫩的脸上,打在五官上,投下了一道柔和光影,蛊惑人心……
岑野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以指作笔,从光洁的额开始,眉、眼,鼻,一寸寸、一缕缕,细细地描摩,一笔笔在心里烙印着。
当手画到那轻戾的唇时,他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才又轻轻地描画了起来。
那是她在作着无声的邀请!让人流连忘返!
手指上,有着她在一呼一吸间的温暖气息,是一道炙人的气流。岑野的手像是被炙伤般弹了开,然,他的心绪也开始不稳,心是“卟卟卟”地叫嚣着……
让他不由自主地凑近,再凑近……让唇与唇自然而然地去碰触……
我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我的脸上时醒来的。
我因为做了与岑野接吻的梦而羞红了脸。
而岑野似乎比我起得更早。当我从卫生间梳洗完出来时,他正好把一个收拾好的迷彩大背包立在沙发旁。
“岑野哥……”因为昨晚的事,我叫他的声音中有着羞赧。
“早!”倒是他显得神清气爽,“早饭都做好了,快过来吃。”
本来,我和小婶都说送他的,但他说:“火车站里本来就是人挤人的的了,就是你们乐意这样被人推推搡搡的,我也不乐意。”
于是原本打算请一天假送他去车站的小婶像所有父母送子女出行般碎碎念了一通后,便上班去了。
我和他是在公交车前道别的。岑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他背着一个迷彩色的大背包,双手插兜,神情自若地站在那里。倒是我,一脸的离愁别意,如同他身的大背包也背在我心里,沉甸甸的。
这时正是上班高峰,公交站里挤满了上班的人。一辆辆公交车的进站出站站,坐车的人是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熙熙攘攘。我们也从开始站在站台边张望,到最后被人挤到里站台里面。
“要不然,你也回去吧,别在这里陪我等了。”岑野四处张望了下,见他要等的公交车远远的是连个鬼影都没有,于是开口道。
“没关系,我送送你上车吧。”我说。
其实,对于他昨晚跟我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我是记忆犹新的,可是今早上一醒来,岑野哥哥就又变回了原来的岑野哥,要不是看到我的身边真的有一台和他同款的手机,我都要怀疑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喝醉后幻想出来的了。
难不成真的酒壮怂人胆,这酒一醒了,他人也就怂了。
可又不能叫我一个女的追着他问这种事吧?
“行了行了,你是想这里给我唱《祝你一路顺风吗》?还是《分飞燕》?”
他搞怪地学着戏台上那唱戏的女旦把双纤纤玉指合在一起再作分飞状,打趣着我说。
我不理他,别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