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些少年少女们之间的心意可以用丝线表示，那一定能看到每个人身上都连着错综复杂的线条。
此时的苏舟也正酝酿着想约赵小雨做点什么，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于是他只能毫无新意地站在她的面前说：“马上就考试了，不能总让数学给你拉分，要不找时间我给你补补课吧。”
赵小雨抬头，顺手将手里快要做完的卷子递过去，“最近我做数学题感觉都还不错，你看，这是今天的卷子。”
苏舟看了一会，眼底都是失落。
赵小雨依旧扬着小脸，下颌的弧度被光晕勾勒着，她问：“都对吧。”
苏舟点头，又故意没话找话：“答案倒都是对的，但是第二道证明题推论的过程有点问题。”
见赵小雨求知地凑过来，苏舟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给她用复杂又严谨的方法讲了一遍。
那是一道证明线面垂直的题目，赵小雨听得面露难色，只觉有一双手扼住了她命运的脖颈。她勉强地点着头：“可是我记得老师当时讲得没你这么复杂啊。”
苏舟有点心虚，面上却一派端正：“老师省略了很多步骤，我讲得比较细，这样更利于你掌握这种类型的题。要不，到时候出的题可能稍微有点变化你就不会了。”
赵小雨一听数学这么能施展七十二变，满面愁容。
苏舟趁机又说：“这样吧，晚上放学以后我再给你讲讲，把这块彻底弄明白。”
赵小雨忙不迭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感恩之情。苏舟摆摆手，说不用客气，心尖儿都是得逞的得意。
放学后，他们两人留了下来，一直学到很晚。苏舟分析题型很到位，又将知识点都串起来，系统地讲给赵小雨听。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赵小雨从书本中抬头时才惊觉：“都这么晚了。谢谢你啊，你讲的我都懂了。”
苏舟陪她一起装书包，状似随口问道：“五月天出的新歌你听了吗？”其实，关于她的喜好，他已观察打探许久。
赵小雨并没留意到他看过来时那种专注的眼神，顺口回着：“没有，快期末考试了，我爸把我电脑拆了，要考完以后才能玩，都没办法下到p3里。”
于是苏舟把握机会，主动提出帮她下载歌曲，赵小雨高兴得再度道谢，将自己的MP3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指尖接触的那一刻，学校断电了。赵小雨下意识一把抓住苏舟手臂，有点怕黑，“太晚了，都断电了，我们走吧。”
苏舟“嗯”了一声。无比感谢这场断电，能将他害羞激动的神色掩藏在黑暗里。离开一路，他故意走得很慢，像是要把这几步路当做一生来走。
二人在校门外挥别，苏舟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回到小区，他坐在那条正对门的长椅上发呆，连嘴角挂着傻笑都丝毫没有察觉。
片刻后，他翻出电话，打给了胡安琪。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苏舟说：“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和你聊聊天。”
其实胡安琪已经睡下了，被电话吵到是想骂人的，可当发现那个人是苏舟，就又心情明媚起来，赶忙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翻出来，换下睡衣，跑去楼下找他。
她到时，苏舟依旧坐在路灯下发着呆。胡安琪绕着他看了一圈儿，问说：“你脸上这三个字也太明显了吧。”
苏舟回神，一脸疑惑，“什么字？”
“有心事。”
此时被人如此直白地点破，苏舟的神色有一点尴尬。
胡安琪坐到他身边儿，微微扬起头，看夜空的月亮：“因为赵小雨吧？”虽然她没看他，可余光还是瞥到旁边人点头时带动的光影。
她撇撇嘴，问苏舟：“你喜欢她这么久，为什么不跟她说？”
苏舟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其实……喜欢一个，不一定非要表白吧，每天看到她开开心心的，就很满足了。”
胡安琪听他这么说，立刻唾他：“借口！遇到喜欢的人谁不想占为己有，恨不得时时刻刻要他陪在自己身边。说到底就是怂了呗。”
苏舟被她说得愣了一下，并未否认，只说：“可能是吧。”
胡安琪想不明白似的转过半身，“指不定她也喜欢你，万一她也在等你表白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学习好，人也好，又长得帅，什么都好，你担心什么啊？”
这一顿夸奖突如其来，苏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等你有喜欢的人才会懂。”
“我有啊。”她说完见苏舟意外又好奇地挑眉询问，又略微慌张地说，“就是你啊。”
苏舟这回彻底石化了。
胡安琪却一发不可收拾地说起来：“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久到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为了你一句喜欢短发，我能毫不犹豫地剪了自己留了六年的长发，虽然后来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你喜欢打篮球，我就跟着学打篮球。你喜欢打游戏，我就跟着玩游戏，你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就为了能多一个共同话题。真的特别羡慕和你一个班的同学，不用像我每次找你讲话，还需要想个合适的理由。所以你说学理科，我就跟着学理科，你为了喜欢的女生去学文科，我就跟着改学文科。为了你，我都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男生，我连我自己都感动了，却没有感动你，还被你当成了弟弟。”
苏舟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胡安琪突然笑了，看得非常夸张，眼泪似乎都要笑出来，“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至于吗？哈哈哈，我只是在给你做演示啊。”
苏舟回魂，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记得你当初剪短发不是说是因为长发洗起来很麻烦的嘛。”
“对啊。就是借题发挥一下，演给你看嘛。我刚才演技是不是很好？”
苏舟叹为观止，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当演员简直可惜了。真是……吓了我一跳。以后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了！”
胡安琪笑得眼如弯月，点了点头。
苏舟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谢谢你，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请你吃烧烤吧，走。”他说完就走在前头，胡安琪难掩失落，收拾了好久情绪，就那样耷拉着脑袋跟在苏舟身后，小心地踩着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其实在胡安琪得知苏舟想为赵小雨改学文的时候，她躲在小房间抹着眼泪，真的将自己在分科表上勾选的理科涂抹掉，换成了文科。
而这些，当玩笑说过一次之后，苏舟大概永远也不会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