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日,陈末等一行三男两女在南庄口集合了。
为了冲击举报奖金,陈末自掏腰包,投资了五块钱,打印了一摞那逃犯的画像。男生们先到的,陈末就将打印的画像先发到姚从良和苏舟手里。逃犯的发型很奇葩,拥有遮盖视线的非主流齐刘海,几乎要将脸盖住大半。
姚从良看完直惊叹,“这哥儿们发型够别致的啊,就这销魂的姿态,我在街上要是看到他,肯定一眼就能锁定目标。”他说话的口吻仿佛几万块奖金已经胜券在握。
陈末非常欣赏他这种盲目自信的精气神儿,直朝他颔首,转而又按手机去看时间:“女生就是麻烦,怎么还没到。这都超时三分钟了。”他还打算再批判几句,就感觉姚从良正在拿胳膊肘撞他。陈末转身去看,就见于贝贝和赵小雨正挽着彼此朝他们走来。
其实准确的说,是赵小雨搀着于贝贝。于贝贝今天起了个大早,偷用她妈的化妆品打扮了一早上,临出门还特意选了一双有根儿的鞋。奈何她平日都是平底鞋活动,一时驾驭不了,只得由赵小雨仔细搀着,这才起了个大早却来得晚了点儿。
于贝贝对于自己精心打造的妆容挺自信的,走得近了一直拿眼底去扫陈末的反应,奈何陈末这种直男思维,压根儿没看出她今天哪里不一样来,只觉得她走路小小步,有点做作。
姚从良却发现了,于贝贝在他身旁站定时,他小声赞美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见人到齐了,陈末赶紧将打印出来的逃犯画像分给大家,确保人手几张,“这是犯人的照片,大家看清楚,重点在这些发廊啊,黑网吧啊,小旅店啊之类的地方寻找。”众人点头后,他又补充,“我们人太多,目标太大,还是分成两组行动吧。”
于贝贝不愿和陈末分开,赶忙就问:“怎么分啊?”
陈末思忖了一下,宣布:“我们就用一个科学的分配方法——手心手背吧。”
众人一边对他无语,一边遵照配合。
一局定乾坤,于贝贝和姚从良出了手背,被分到一组,另外三人出了手心,结成另外一组。
于贝贝心里不愿,打算再想点什么借口,陈末却不给她时间,雷厉风行地开始做散场发言:“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有事电话联系。对了,本次行动代号……毒蛇。”
赵小雨按分组,站到苏舟旁边,嫌弃地皱了皱眉,问他:“为什么叫毒蛇?”
陈末耍帅地表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觉得酷就用了。好了,不废话了,开始行动吧!多一点时间就离奖金更进一步!”
在于贝贝还没来得及试图挽救之前,陈末他们仨已经走远了。她脸色不太好,跟姚从良走在一起,穿街过巷,后悔死今天穿高跟儿鞋出来了。
姚从良若有所思,见于贝贝脸色一直没有任何缓和,主动问她:“于贝贝,虽然我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挺无所谓的,可我也有颗小敏感的心,我是哪里得罪过你,你才不想跟我一组吗?”
于贝贝生怕少女心事走漏,一边紧赶着迈动小碎步跟上姚从良,一边解释:“我想跟他们一组是因为他们人多,不是因为别的,你别多想啊。我今天穿高跟儿鞋,特别累,所以可能心情不是特别好,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姚从良“哦”了一声,就这么信了。于贝贝只觉自己双脚累得要死,主动拉他,“你扶着我点,我这鞋走得不稳。”
突然有女孩子主动抓上他的胳膊,姚从良着实激动了一下,紧张又小心,甘愿成为一根拐棍儿。于贝贝还在感慨自己命苦,倒也没多留意姚从良的反应,只叹自己早起又是化妆又是穿衣打扮,恨不能像是要去走秀,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她攥着口袋里绣得差不多了的小十字绣,心话只能寄望于其他了。
姚从良就这么扶着于贝贝慢悠悠在路上走,忽然有提着花篮的小女孩儿主动凑上来。
小女孩儿仰着头看姚从良:“叔叔,给姐姐买束花吧。”
接下来的五分钟,姚从良努力说明自己跟于贝贝是同龄人,不应受到歧视突然涨了一辈,并且多方举证,努力证明自己只有16岁。小女孩儿叹为观止,最后改口说:“好吧,像叔叔一样的哥哥,给你女朋友买一束花吧。”
一听这称呼,姚从良和于贝贝尴尬地愣住了。姚从良反应过来后赶紧解释,“你搞错了,姐姐不是我女朋友,而且哥哥也没带钱。”
小女孩儿更无语:“叔叔,没钱就不要出来泡妞,浪费大家的时间。”
姚从良有种想要跟她展开激烈辩论的冲动,却见于贝贝主动拿出钱包,掏了一百块钱出来,“小朋友,你刚说五块一小束,你这些我都包了吧。”
姚从良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发展,伸手去拦于贝贝,小声跟她咬耳朵:“于贝贝,你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被人操控的,卖花赚的钱最后会被人拿走的。”
“听过,我还听说他们要是完成不了指标,回去会被那些坏人打,还不准吃饭什么的,他们还这么小,多可怜啊。”于贝贝说得动情,眉头都蹙起来,继续递钱给小女孩儿。
姚从良怔忡了一下,心下千头万绪,自己都无法准确名状,而那剧烈的心跳却无法忽视。他夺过于贝贝伸出去的一百块,塞回她口袋里,“我来。”
这回,轮到于贝贝愣了,她不想别人为她的心软买单,当即表示:“没事儿,我带了钱的。”
“我来吧,我有零钱。”话音落时,姚从良已经完成了付款。
小女孩将一大捧花递给姚从良,微微鞠躬,“谢谢姐姐,还有叔叔。”
姚从良清了清嗓子,将花递给于贝贝:“送你。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留点余香就行了。”
于贝贝道了谢,抱着满怀鲜花,低头去嗅。姚从良看着她垂眸的样子近在眼前,轻轻笑了。
只是寻人的工作却不顺利,后面姚从良和于贝贝拿着打印的画像去找路人、临街店主各种询问,却都寻不得任何线索。
与此同时,陈末、苏舟、赵小雨这一组,也在努力询问任何在他们看来或许可能提供线索的人,只是也没有成效。
他们正走在马路上,苏舟挨着陈末,赵小雨则走在外侧。苏舟不动声色将赵小雨拉到中间,自己走到了靠近马路的那一侧。
赵小雨察觉,朝他笑了笑。苏舟也回之一笑。大概全程唯一没留意到的,就是拿着A4纸努力问人的陈末了。
他这边在一家足疗店问消息时,被拉着他要教他“一点大人的事”的女人吓得惊魂不定,好不容易逃回来,就听苏舟和赵小雨在互问“你累不累”“你需要休息吗”之类的关切问题。他听得有点不爽,朝他们说话时不自觉就大声起来:“你们累了就去买点饮料歇会儿吧,我去旁边网吧看看。”
此时他的内心非常不平:关键时候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们这样沉迷彼此间嘘寒问暖,如何能成大事?
但是像陈末这么努力,也并没有成什么大事——网吧这边依旧没什么线索。他从网吧出来,就看到苏舟和赵小雨正在逗一只牛头梗。
陈末走过去问情况,“哪来的狗?”
苏舟递给他一瓶水,“流浪狗,刚刚主动过来的。你先喝点水吧。”
赵小雨看起来开心得不亦乐乎,一直在抚摸这只牛头梗:“看起来像是走丢了的,还有狗牌呢,叫雷雷。它过来找我们以后就不肯走了,我们能照顾它一下么?我看雷雷刚才一直在翻垃圾桶,一定是饿了,我们给它喂点吃的吧?”
陈末觉得这完全是耽误正事儿,可看狗狗着实可爱,赵小雨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乞求。于是十分钟后,雷雷在三位人类朋友的注视下,摇着尾巴吃起面包和火腿肠。
陈末拍它的脑袋:“快吃啊,雷哥,乖。”
赵小雨却将他的手打开,“你别着急,一会儿雷雷噎到了怎么办?”
雷雷许久才将东西吃完,陈末早等得不耐烦,赵小雨却还夸它:“雷雷真乖,都吃完了。”
吃饱后的雷雷,比之前跟得他们更紧,几乎寸步不离。三人无法,只得带它一起踏上寻人之旅。
赵小雨倒是开心了,把狗抱在怀里,“它腿这么短,走多了肯定很累,我抱着它吧。它好可怜,要是找不到它的主人,实在不行先带回我家再说吧。”
接下来他们这个找人小组,从三人成形,升级到了三人一狗。赵小雨抱累了雷雷,苏舟便主动接过去,两人一同逗狗,有说有笑的。
陈末感觉他们好像一家三口,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他心下有气,怨气十足地落在了后头,望着前面两人巧笑倩兮的身影暗暗咬下。视线偶然瞥向一旁的电线杆,陈末愣了一下,那是一张寻狗启示。上面有狗狗的黑白照片,看起来完全就是苏舟抱着的那只。他赶忙凑进去看,果然,详情信息上写着“爱狗雷雷”。
那肯定没错了,陈末突然兴奋起来,感觉自己是个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出声将赵小雨和苏舟叫了回来,分享信息。
他们顺着启示上的联系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有一位老阿姨匆忙赶来。
老阿姨和雷雷一见面,彼此都兴奋坏了,人言混着狗语,说了许久。
赵小雨站在一旁悄悄看着,心里默默感动。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谁想老阿姨走之前,忽然掏了一叠钱出来,要塞给他们。
赵小雨赶紧推回去,“阿姨,不用,我们就是顺手做的事,真不能要这个钱。”
阿姨很有原则,一张笑脸立马严肃起来,“阿姨寻狗启事上写了的,找回雷雷是有酬谢的。”
苏舟和陈末也纷纷帮腔:
“真不要阿姨,您这样的话,我们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都不知道该不该做了。”
“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场拉锯持续了很久,老阿姨终于败下阵来,谁能想到送钱还会送不出去呢,她拉了拉赵小雨的手,“哎,好吧。阿姨衷心地感谢你们几个年轻人。”
言语间从狗狗为什么丢,说到了她这个独居老人全靠宠物作伴,末了慈蔼地笑了,“你们还年轻,生活丰富多彩的,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可她说得动情,陈末他们分明认真听了,有所触动。
陈末想,以后他妈也老了,他可得多陪陪她,她那么唠叨,要是天天跟狗为伴,狗估计会被念得疯了。转念一想,他爸不是会陪在他妈身边么,自然有老陈同志去承受无尽的唠叨,他又替狗操什么心。
送走老阿姨,这件事终于算画上句点。此时日头西斜,时间很晚了,他们得回家了。
五人集合,交流战果。因为根本没有战果,也就直接解散了。
离开时陈末和赵小雨在同一个公交站等车,他自言自语:“女人果然坏事儿。‘毒蛇’行动不得不宣告破产了。”
他嘟哝完话一抬头,就见赵小雨正瞪着他,“你说谁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