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明白,皇后对广玉公主特别的有心,寒伶殿里的规制就是小大半号、简约的皇宫。寒伶殿里就有个独立的掌苑堂,掌管寒伶殿的礼、寝、书……等等事务。
当年朱砂和翠玉被调往小小的广玉公主身边,学了不少事,广玉公主身边的宫女寒梅之后担大宫女,管理公主贴身的事务。
原本朱砂真的没有想太多,反正也是出不去回不了家了,觉得在宫里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不管是在公主的身边,或是后来调到了掌苑堂都一样。
但……自那一天起就不一样了!
那一天,昊玥进宫来了,而且比幼时印像中的模样更加的俊俏英挺。哑溪村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里、心里,幼时所喜欢的那个小少年竟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非常的想要待在他的身边!
非常的、非常的!
那时朱砂想了非常多的方法,,也明白除非自己特别的突出,不然就是要到一定的年纪,才能争取到回公主身边。
“喂!我说朱砂!你在想什么?”翠玉自外头提了一篮书进来,见朱砂在发呆,叫唤她一声。
“翠玉姊姊!”
“咱俩就差一岁多,别叫我姊姊了!都被你叫老了。”
“是!你是我的翠玉小姊姊。”朱砂笑着说。
翠玉放下了书,照着编号将书归位。朱砂也去帮忙,问:
“这是榆夫人给公主读的书吧?”
“是啊!公主几乎每天都要阅读大量的章节,要背许多的诗词,写好些字,琴瑟、画画……我说,当个公主也不轻松呢!”
翠玉笑着说完,放好了最后一个画卷。朱砂抿着嘴说:
“可是……当个公主可比我们好太多啦!不仅有人侍候着,还有……专属的侍卫。”
“哎呀!咱俩已经很不错了,我听说寒伶殿里的活儿已经比别处轻松了 ,这大概就是一进来就不能回家的代价吧?”
“翠玉,你听说过广玉公主身边要重新遴选新的大宫女一事吗?”
“喔?这事啊?约莫是有吧?不过我想……这个大宫女应该会从公主身边的随侍挑选吧?毕竟需要熟悉公主的脾性与习惯,皇后娘娘可宠的。”
“那你想我们有机会吗?”
“怎么?朱砂!你想回公主身边吗?”
“是啊!难道翠玉你不想吗?”
“我啊?我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其实在掌苑堂也不错啦!因为我也还蛮喜欢看书的。”随即一想,翠玉调皮的挑挑眉,笑着问道:
“喔──朱砂!你该不会是看上公主身边的那一个侍卫吧?”
“翠玉你可别胡说!”
朱砂机灵,望望身边四周,就怕有人听了去。
翠玉又取笑了她几句,就去忙别的事了,临走还说:
“我还有事,方才榆夫人要我将书籍归位之后再回去找她,我先走了。你也别老是发呆,虽然咱们掌苑堂没那么古板,但你老是心不在焉,被发现也是会挨顿骂的!”
望着翠玉走出堂门,朱砂内心诧异。
榆夫人特别要翠玉回去?
她学会一种毒药方子,轻易地让寒梅看似染病,日渐消瘦、恶化,最后病死。
通过缓慢的进行,没有什么特别的中毒症状,就是体能衰退、久病不起 罢了,而且那些药物勉强说起来并不算毒药,都是治病用的药物。
单一的毒药是很难带入宫的,一名小宫女也很难藏得了毒药。
但,不少宫人为了去除房内的霉味,会在床头挂些草药,也会随身带些止咳、镇风寒的药品,诸如此类皆不太会被怀疑。
药方子则不同,需要多种药材搭配!懂药理的人才会知道什么东西搭配什么引子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例如,有些方子是为了调整体内虚湿,排除废水,但若没有参照其他五脏六腑的状况调整,长期不当使用,则会造成肾精亏损……
有些计划,一步一步在朱砂小小的心灵中形成。
如她所料,果然在几天之后掌苑堂传来一个消息──翠玉就要到广玉公主身边当大宫女了。
翠玉对于自己能够雀屏中选、脱颖而出,也感到有一点意外,但还是非常的高兴,因为这表示她能够跟在广玉公主身边伴读,向榆夫人学习。
“朱砂,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公主身边,去接近那位帅翻全皇城的公主侍卫昊玥,对吧?可没办法,榆夫人偏偏选中我,看来我会比你更快的接近昊玥喔……”
“翠玉你──”
朱砂不开心,将头撇向一边。
“近水楼台先得月──喔喔喔!”
翠玉淘气地对朱砂开了玩笑,笑着说:
“好啦!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我得准备准备,过几天要去报到了。”
她也知道朱砂对于这个结果有点落寞,心想:
“以后……看看能用什么方法不着痕迹的向公主推荐推荐,看是否能将朱砂再调回来吧?”
可惜她的一片好心并没有赢得好结果,她不知道朱砂对昊玥的渴望已经超过了理智。
朱砂不想再等了!偶尔在太宁池,或是凝云阁,甚至是桃芯池边,看见昊玥与广玉公主亲蜜笑闹,她都觉得自己要嫉妒的发狂了!
她缓缓的、不着痕迹的收集所需要的草药,当这个药方子里头所需的东西都集成了,她要回到广玉公主身边的计划蓝图,也就圆满了。
“翠玉对不起了……”
半年之后,朱砂果然被调回广玉公主身边了,而寒伶殿中再度添了一桩莫名猝死的事件,翠玉之死没有被任何人怀疑有什么问题。
昊玥与广玉公主甚至不知道这一起猝死事件!寒伶殿范围大,宫人众多,许多“小事”就这样淹没在时间之中,无人闻问。
*
仲天带着司徒奉剑远行,这是趟的疗伤之路──
他们要去的地方乃是世外之地,一路上行经不少地方,风景百变却也逐渐荒芜,也逐渐的远离了人世的喧嚣。
初期还能够看到一些简陋的客栈,或是找到借宿的民宅,到最后自然连野店都没有了。
若万分不得已需要在野外过夜时,所起的营火堆里,常有着松木或樟木香味。
旅途中,仲天感觉到在心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他们的情况有点窘迫。
司徒奉剑的倦容上,那一对闪耀光彩的明眸,透露出他无比的求生欲望。但偶尔他也会陷入一个人的沉思……
捡了足够的柴木之后,仲天坐到了司徒奉剑的身边,将他拥入怀中。
“想什么呢?奉剑?”
“没什么……”
仲天看着他,道:
“我怎么觉得──你彷佛在思考一个亘古难题?”
“奉剑没有……”他笑着说。
那样的愁容却有个宁静的笑颜,拥抱着他,仲天便有着从没有经历过得踏实!
但……仲天不知道自己还能像这样拥抱着他多少时日?
到了这座森林之后,司徒奉剑又发病了!比起醒秋告诉仲天的时间还要提前了五日,而且情况更加严重!
那正是下了好十几日牛毛小雨的雨季,虽然雨不大,但就是不停,空气非常的潮湿。
他们找到了一处横出来的岩石,将马系在一旁淋不到雨的地方,仲天起了一堆营火,两人就在里头休息。
仲天非常的忧心,因为司徒奉剑一昏睡就是数日,睡得十分深沉,呼吸缓慢……
“都是我不好……”仲天对着沉睡的司徒奉剑低吟:
“这么纤弱的身子却要受这么大的痛处,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你呢?奉剑 !让你如此痛苦的活下去……对吗?虽然我需要你──而你却只能这么昏睡着……”
只要他活着,仲天就觉得安心!
“可是──这样任由你痛苦下去是对的吗?该如何救你,我自己甚至一点把握都没有……”
──如果救不了你、如果你这样死去──
仲天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个问题;无时无刻都在想司徒奉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在司徒奉剑的梦中,他有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
他一向能“窥视”未来,而且就像呼吸那般的自然,就像他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呼吸──就是那样地自然、那样的有把握!
但,他死之后的天下事却不是他所能知道的。
是的!在四年前他就已经死了,那正是他与仲天的约定期限。
“那时真的死了……我果然过不了那个关卡!可是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为了仲天大哥,我要以奉剑之名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所以──”
──动用觉醒的力量吧!这强大的力量可以让我在已死的身体里继续活下去!──
可是……运用这个力量已经超过四年了!
期限到了!觉醒之力太过强大!
那是属于神的力量──尚轩的力量,这个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留在这个身体里头非常痛苦!
但他不想丢下那个天地之间最寂寞的人!
突然的,司徒奉剑在满脸的泪水当中醒过来。
他处在生与死的震荡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发现抱着自己的仲天,和他一起半卧着。
“仲天大哥!奉剑差点就再见不到你了……”
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仲天,司徒奉剑眼眶上头挂满了泪珠,但却微笑着,因为他动了一下,仲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