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的反应，让赵梨花吓了一跳。
她诧异地看向宋母，见宋母正皱着眉头，冲她摇头。
她有些不明白，这事宋杳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现在才开始反应？
宋杳站起身来，盯着她问：“你说她扮成我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梨花还是第一次在宋杳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村里还没谁敢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她磕绊了一下，急忙道：“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
她匆忙拉过狗蛋，想要离开宋杳家，却被宋杳伸手抓住，她力气很大，赵梨花竟然一时挣脱不开。
宋杳对上她错愕的眼神，思绪蓦然回来，急忙松开手道：“对不住，我有些激动了，但是还是想请你告诉我，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梨花为难地看向宋母，宋母叹气道：“罢了，你赵婶还有事，让她走吧，这些事我跟你说。”
宋杳绷紧的情绪慢慢松缓下来，他长出一口气道：“对不起了赵婶，我最近事有点多，情绪容易激动，没吓到你吧。”
赵梨花也松口气道：“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对了眼看一个月时间到了，我们也该再去一趟城里卖药了，你可别忘了这事。”
“嗯。”宋杳点头道，“放心，我会记着的，你先回去吧。”
赵梨花转身欲走，宋杳有道：“等下，我给狗蛋扯了块布，你拿回去给他做衣裳吧，我觉得红色很适合他。”
赵梨花诧异道：“你怎么给他买这样贵重的东西？他……”
宋杳道：“哎呀，都是我弟嘛，有啥好客气的，权当上次让你一个人回来的赔礼了。”
赵梨花见她这么说，便接过东西道：“那我便收下了，还有啊，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怎么在意，你别往心里去。”
宋杳点头：“不会的。”
送走了赵梨花，宋母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宋杳便也跟了进去。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母叹一口气，“我本来以为你能忘记这事，大概是上天眷顾你，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了。”
“娘，凤姐姐委身青楼，成为自己最不耻的人，真的都是因为我吗？”
“你说什么？”
宋母显然也诧异了一顺，放下手中的活，她转过身来看着宋杳，急促问道：“你说她身处青楼？”
宋杳点头：“没错，她不仅仅身处青楼，前段时间还无辜染上一幢命案，若不是我正巧知道，她可能已经被砍头冤死了。”
“怎……怎会这样？”
宋母往后踉跄了两步，靠在了灶台上，忽然就捂住脸哭了起来。
宋杳心里忽然冰寒如隆冬三月，宋母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赵梨花的话。
尽管她不清楚，当时因为什么，但是很明显，如果不是凤姐姐，现在身处青楼，又遭受酷刑差点被斩的人就是她了。
想起分别时楼灵凤那个复杂的眼神，此时此刻她好像明白了她所有的痛楚与心酸。
宋杳从厨房走了出来，此时夜幕刚垂，盛夏星子满天，她仰着头赏星，不知不觉眼泪长流。
不久，宋母也从屋子里出来，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
“你凤姐姐命不太好，一生下来，母亲就没了，她父亲和你父亲交好，只不过有一年上山没踩稳摔断了腿，在咱们这山沟沟里，没有好身体就没法好好干农活，不好好干农活就只能受穷。你爹还在的时候，他们家还好一些，后来你爹和凤丫头的爹先后染病离开，于是你凤姐姐便跟着咱们一起生活了。”
“可是谁都没有想过，你们因为一次一起去京城赶集，却被那个风流成性的李公子看上了。”
宋母说到这里，眼泪便簌簌往下落，宋杳接过话道：“那个李公子盯上的人是我是吗？”
宋母没有吭声，宋杳继续道：“凤姐姐为了我，装扮成了我的样子，被他带走了是吗？”
宋母这回点了点头。
“可是……”宋杳想不通道：“您为什么会同意呢？我又为什么没有反对呢？”
宋母低着头，宋杳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能体会出她的愧疚和不安。
良久，宋母才道：“是我自私，心有偏向，我对不住她。”
宋杳半晌无话。
作为她的角度，这只是一个保护自己的母亲罢了，她没有立场责怪她什么，可是宋杳又本身不是宋杳，作为一个无关这事的旁观者来说，这个母亲，确实自私了。
“那我呢？”宋杳问，“我为什么会同意？”
宋母道：“因为当初你凤姐姐，怕你会愧疚，会不愿意，她便告诉你，她跟李公子走，是为了富贵，她不想在吃苦，也不想在这里受罪了，所以，你才……”
宋母没有说后面的话，她只听见宋杳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和她再见的时候，她会说什么一步错步步错的鬼话，原来到那个时候，她还在为我隐瞒。”
不自觉的眼泪掉下来，现在的宋杳不管是谁，都真心实意的因为这个叫做楼灵凤的姑娘而哭泣。
并且，如果这样说来，那么那个面摊老板说的什么，李公子逼得凤姐姐家人死绝的事也是假的了，兴许不想连累她，凤姐姐索性连她的家人去向也都胡乱说了。
此时此刻的宋杳无比庆幸，庆幸她当时并非多管闲事，而是真的救了一个重要的人。
宋母声音哽咽道：“她现在呢……过得还好吗？”
宋杳叹气：“谈不上好不好吧，只不过我能救她一命，真的可能是上天眷顾，想要让我还她这份恩情罢。”
宋母没再说话，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月明星稀，寂静的小山村里，虫鸣声阵阵，山风送来不属于盛夏的凉意，吹拂着院子里的人的衣角和发梢。
也让她，终于有了想要好好保护一生的人。
宋杳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的脑袋忽然一痛，紧接着就好像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话似的。
她仔细听了听，那个声音说的是谢谢。
是身体的主人吗？宋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