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话 游戏
心河2018-11-27 19:093,811

  除了已经死去的大龙,张毅他们还剩下十二人,徐德林命手下把这十二人围成一个圈,每个人后面都有人拿枪指着他们的头,徐德林又让手下找来一根一米左右长的铁撬棍。

  “大家应该都玩过这个游戏,今天咱们来个升级版。”徐德林笑着说道,然后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迫不及待道:“开始吧。”

  手下在十二人围成的圈内转动撬棍,旋转起来的撬棍就像是死亡转盘上的指针,大家全都低头看着,待转动缓缓停止,撬棍的头部指向一名单眼皮的年轻人,他叫任乐,刚刚过完26岁的生日,那是女友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聚会,他无比的幸福,他在朋友面前单膝跪地向女友求婚,女友娇嗔地笑笑,显得有些害羞,但难掩幸福喜悦之情。

  距离婚期不过还有半年多的光景,看来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知婚礼现场一身白纱的妻子,会有多么的动人?他垂着头闭眼想象着,不知不觉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们要是有谁能活着回去,一定替我跟我女朋友道个别,就说我对不起她,把我忘了好好生活下去。”一字一句都捶打着任乐的心脏。

  话音刚落,枪声又起,任乐松散的身体倒在地上。

  “来,大家站好,把那个空缺给补上。”徐德林的声调不带任何情感,俨然一个游戏组织者的冷酷面貌,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他而丧命,他却无动于衷。

  “开始下一轮。”徐德林说完,死亡的指针再次转动。

  任乐的尸体就倒在他们身后,这一次大家都切身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每一次撬棍指向自己时,他们有的会吓得眼球鼓胀发痛,有的会忘了呼吸,从面前转过时,他们又会感到一丝侥幸与庆幸,但这种情绪又会随着指针转回来而重新变为极度的惊恐。

  这一轮不走运的人,是郝勇猛。

  徐德林撇撇嘴,像是有些不太满意,“本来还想让你多玩两轮的。”他走到郝勇猛身前,问道:“怎么?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没有?”

  郝勇猛突然鼻子一阵发酸,他的手在抖,脸颊在抽搐,只见他微微颔首道:“徐总,我要跟着你干,不要杀我。”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徐德林在内,片刻后,他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只有玩这个游戏,我才能真正看清你们是什么人。”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郝勇猛,嘲讽地问道:“你说是不是?”

  郝勇猛因羞愧而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这总比死了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七十多岁的老娘,持家有道的妻子,还有他最心疼的女儿。

  “是,您说的都对。”郝勇猛在徐德林面前垂下了头。

  徐德林把头微微扭向一边,鄙视地哼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在我面前壮烈豪迈宁死不屈,哎……真没劲。”他亲自举起枪。

  头部因子弹的巨大冲击力而瞬间一震。

  又一位兄弟归于尘土……

  张毅心痛到无以复加,他忽然想快快死去,这总比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要舒服干脆。

  当初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出国呢?再或者,从乔振艺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应该也跟着从这个世界消失的。

  张毅,你以为你是谁?无所不能的超人?伸张正义的救世主?不,你都不是,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耍小聪明的废物。

  他早就不怕死了,但作为一名刑警,不能让这些犯罪分子落入法网,受到法律的制裁,这种负疚感让他比死都难受。

  徐德林张开双臂,激情宣布:“第三轮开始,让咱们再玩点花样吧。这次撬棍尾端指向的人,拥有一次击毙自己兄弟的权利,而这个人,就是撬棍头部所指向的人。”

  围成一圈的这些待宰羔羊,绝望而恐惧的看向彼此。

  撬棍再次被转动,一圈一圈,林振祈祷它永远都不要停下,这次他有不好的预感,每次他有这种不好的感觉时,十有八九都会应验。

  他是一个迷信的人,等到撬棍停止不动时,他叹了口气,十三这个数字的确不吉利啊。

  撬棍尾端指向林振,而前端指向的,是带着近视镜的“大饼”,因为脸部长的又圆又瘪,故人称外号“大饼”。

  徐德林这下来了兴致,“按照规则,开始吧。”

  林振接过一把手枪,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仅仅一把手枪却似有千斤之重。

  半晌没有动静,徐德林等得有些不耐烦,“快点啊,你的那些弟兄都等不及开始下一轮了。”

  后面的人用枪顶了顶林振的后脑勺,表示催促之意。

  对面的“大饼”满脸涕泪,裤裆处有些湿热。

  林振喘了口大气,眼神变得坚定,他快速抬臂,把枪扫向徐德林。

  “砰”的一声,林振的后脑开出一朵血红的花朵。

  徐德林多少受到些惊吓,他定定神,说道:“这位兄弟放弃了杀人的权利,但是这个权利依然有效,如果有人接过这个机会,那么他便有下一轮轮空的福利。”

  “大饼”万念俱灰,本以为会开始下一轮,没想到杀死他的权利还可以传递下去。

  除了张毅,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心里艰难地抉择,心里想着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也许这么玩下去最后都得死,但晚死两轮,没准儿就会出现什么转机,这可是关乎生死的事。

  “我来。”一个低沉羞愧的声音响起。

  大家扭头看去,是平时沉默寡言的姜长磊,只见他低着头,默默走到“大饼”对面,接过枪之后,没敢看对方的眼睛,他对“大饼”说了一句:“别怪我。”然后扣动了扳机。

  徐德林拍手称赞:“好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最欣赏你这样的人。说好的,下一轮你轮空。”

  姜长磊交出手枪,低着头默默走到一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但目光偏偏锁定了已经断气,却死不瞑目的“大饼”的那双眼睛,姜长磊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时刚才犹豫要不要抓住那个机会的人们,顿时感觉后悔不跌,但也为时已晚。

  下一轮又开始了,这次主动权交到了平时最爱吹牛的卢青苇手里,而被击毙的人,是张毅。

  徐德林的表情很微妙,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他笑着说道:“终于轮到你了。”

  “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张毅平静如水。

  这让徐德林觉得没趣,话锋一转,再次谈及“内鬼”之事,“临死前,想不想知道你们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张毅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徐德林不无得意地继续说道:“想必你们一定截获了那个蛋糕吧?蛋糕里的卡片也肯定看到了,不过那是我故意使的障眼法,其实在蛋糕内部,还藏有另一张卡片。”

  “都说你是狡猾的狐狸,这下见识了,赶紧动手吧。”

  卢青苇举起枪,“别怪我兄弟,我们也是自身难保。”

  张毅大义凛然,“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求你们不要怪我。开枪吧。”

  卢青苇终究没能下的去手,他放下枪,苦笑道:“反正最后也是个死,我可不想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去天堂,死了也好,活着真累。”

  “那就让我替你。”徐德林举起枪,没有把枪口对准张毅的脑袋,而是瞄准他的心脏,“看在你和我棋逢对手的份上,我让你死得好看一点儿。”

  又是一声枪响,只听有人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大家这才发现,徐德林的一名手下正痛苦地捂着手臂上血流如注的伤口。

  徐德林大惊失色,与此同时转身向仓库门口看去,只见一群手持枪械的人如天降神兵,迅速逼近。

  “还击!”徐德林猛喝一声,自己则向后退去,寻求可供庇护的掩体。

  那些想要举枪还击的人,基本都被对方射伤,新来的这伙人射击技术非常过硬。

  张毅抓住时机,一个擒拿将徐德林控制住,夺过他手中的枪。

  “都把枪放下。”张毅大喊一声,用枪指着徐德林的头。

  “都给我把枪放下。”徐德林也跟着大喊,他的手下这才发现老大被擒,随后放弃了抵抗。

  而新来的那伙人似乎另有目的,他们马上用手中的武器控制住局势,然后其中一位身材与身手都顶呱呱的女子,举着枪直奔张毅而来。

  眼前这个女子,把张毅给看呆了,以至于对方只说了一句:“把枪给我放下!”他就乖乖扔掉了手里的枪。

  以前江默说一他就不敢说二,怕老婆是张毅的历史遗留问题。

  他鼻子一酸,突然想哭,是高兴地想哭,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最挂念同时也是最歉疚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女子,柳叶眉下忽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英姿飒爽的大方气质,他还记得强硬外表下,她那眉宇间藏着的温柔,看来头发也养长了许多,已经可以在脑后扎起来了。

  他多想和她好好聊聊啊,听她倾诉衷肠,挽着她的小蛮腰,轻轻吻上她那细滑的脸颊,但这已经不可能了,在她眼里,他只是一名陌生人,一个罪恶累累的亡命徒。

  “放开他。”江默义正言辞地命令道。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张毅松开徐德林。

  江默一手拽住徐德林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拿顶着他的头,将他带离这里。

  看着她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目力所及之处,他仍恋恋不舍,不管怎样,能再见她一面,死而无憾了。

  徐德林被带走,新来的这伙人也急流勇退。

  只有张毅心中明白,这伙人是缉毒警。

  徐德林的手下也紧跟着撤离。

  张毅从暂时的美好中回归现实,一共十三人,此时就还剩下八个人。张毅颓丧地坐在地上,双手掩面。

  之前在谢春泊身边假扮女秘书的人,正是美女缉毒警江默,她在蛋糕内发现了两张提供信息的卡片,把消息带给队里,最后经过大家商议,为了谨慎起见,决定对这两个卡片上提及的信息分别展开行动。

  他们之所以只带走徐德林,是为了让江默以此打入岳寒集团内部当卧底,为了不让周岳寒对江默的身份引起怀疑,他们才没有抓走张毅他们和徐德林的手下。

  但此时不抓不代表就可以让他们逍遥法外,等到江默完成任务,查出和岳寒集团在背后交易的那个巨大贩毒团伙,揪出整条毒品交易链条之后,再把他们这些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张毅他们将五个弟兄的尸体拖上车,带回岳寒集团,一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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