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吴苏携着妻儿抵达凤京。
王乔亲自为他们夫妻接风洗尘,还安排了妥善的住处,供他们休息居住。
之后,王乔做东,请了南春莺,三人再聚,心中不免各自感慨。
南春莺对吴苏早已死心,旧情割舍了断,但见人思情,仍有余韵环绕。
出走多年,浮浮沉沉,他的身上仍有几分少年气,俊朗明亮。
吴苏拿出礼物,递给她道:“这是我夫人准备的礼物,给你的。”
南春莺笑着接过来,当面打开一看,嘴角的笑意更深几分:“多谢夫人,我很喜欢。夫人可好?还有小公子,听说也一起来了?”
隋宝儿给她带了几盒凤阳城的胭脂,虽不贵重,但重在用心。
“一切都好,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南春莺收好礼物:“我早听王乔说了。真难得,从前我处处想帮衬你,你却从来不稀罕,如今,居然主动上门请我帮忙,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一番话说完,吴苏微微垂眸,避开她的视线:“你是个有本事的姑娘,以前不想麻烦你,可这一次是非麻烦不可了。”
南春莺收起玩世不恭地笑容,认真点头:“事情我已经开始办了。白龙帮,这城中就有他们的人,只是我没见过。”
“你听说过多少?”
“不多不少,但肯定比外面传得要靠谱些。白龙帮在年初的时候,刚刚换过一届帮主,据说是前帮主的孙子,年纪很小,不超过二十岁。”
“哦?”
王乔和吴苏面面相觑,只觉有点意思。
“这么年轻的帮主?”
“别以貌取人,年轻不代表不会做事,听说他的手腕不比他祖父逊色,管教下属一套一套的。”
“他人在何处?”
“没人知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这种人最喜欢隐秘行事,平时装低调,关键的时刻,突然冒出来吓死人。”南春莺说得口渴,抿了一口酒:“他们近来很少做事,似乎因为朝中的动静,不过,我听说他们自己也有买卖,但不知道是正常买卖,还是黑市交易?”
“那你知道白龙帮的成员,平时都做些什么?他们以什么谋生?”
南春莺忽地笑了笑:“江湖成员,能以什么谋生呢?不过是掌管一方事务,做个土皇帝,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这……”
王乔不解发问:“这行得通吗?朝廷的律法在前,他们这么放肆,岂不是成了占山为王的土匪?”
“抓住了才是匪,抓不住的,还不是一样地逍遥自在。若说杀人放火,的确有些严重,可他们的手脚,真的都不怎么干净。”
南春莺说到这里,再度看向吴苏:“我好心劝你们一句啊。打听归打听,但千万招惹上这些人,挺麻烦的。”
吴苏点头:“我不会招惹他们的,我也招惹不起。”
“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怎么能认识这些人?”
南春莺单手支着头,盯着他问:“听你这话,还是要招惹下去的意思啊。你敢吗?那滩浑水可比我这里深多了。”
吴苏面色不变:“我只负责找人。”
“为什么?”
“原因不便透露。”
南春莺摇摇头:“这么说,那就太伤人心了。你把我当朋友,就该坦诚相告。”
“我无可奉告。”
吴苏态度坚定。
南春莺识趣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吧。我打听我的,你低调你的,各自安好就成。”
吴苏闻言起身拱手:“多谢。”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然而,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习气。
他们拉帮结伙,最讲究兄弟义气,做事严谨,等级森严,但也贪婪享乐。
听雅轩,在凤京城名气不小,总会有人慕名而来,想要享受享受风雅之人的玩乐。
南春莺交代手下的姑娘们,近来要多多留意生客,出手阔绰,话少低调的,还有就是三五人结伴而来的,都要暗暗观察,留心听他们交谈的内容。
南春莺调教出来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听话,做事也规矩,从不惹人怀疑。
她们对客人的事情,本就记得一清二楚,这是规矩。
要记住客人的喜好,才能留住回头客。
天黑了,店里的生意也关了。
南春莺吩咐丫鬟们多放置了几只烛台,依次把姑娘们叫过来问话。
从她们口中的只言片语,南春莺听到一些风声,她牢牢记住,绝不写在纸上,免得招惹事端。
她正在整理思绪,忽听门外一阵异动。
门外有人,发出断断续续地轻笑。
丫鬟们闻声开口,只见喝得醉醺醺的绿萝,正倚在栏杆,喃喃自语。
“姑姑,她又喝醉了。”
南春莺抬眸睨她一眼:“让她进来,给她倒杯茶醒醒酒。”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将绿萝扶了进来,她满脸通红,眼神涣散,见人就笑。
“姑姑,我今儿又赚了不少,还有人送了我一只金镯子。”
绿萝卖弄似的炫耀,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赫然可见,一只沉甸甸的,雕刻精致的金镯子。
南春莺点头赞许:“做得好。”
当初,她自立门户的时候,绿萝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她的赎身钱,也是南春莺拿出来的。
当年还是青涩不堪的绿萝,如今已是大大的红牌。
她虽然醉醺醺地,可看起来还是那么美。
美人醉酒,若是客人们看了,定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那些男人,还是好骗。”
南春莺笑笑不语,继续整理思绪。
“我听说了……”
醉醺醺的绿萝抬眸望着南春莺道:“吴苏回来了,是不是?”
“嗯。”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还对他念念不忘?”
南春莺垂眸不语。
绿萝轻轻发笑:“你还真是长情,明明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还念念不忘地惦记着他。他有什么了不起?”
南春莺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早点休息,明儿还得做生意呢。”
绿萝呵呵而笑,起身道:“是,明儿我要继续骗那些臭男人,把他榨得干干净净,一文不胜。”
丫鬟们扶着她去休息,南春莺望着她扔在桌上的酒壶酒杯,喃喃自语:“不是忘不了,而是不想忘。”
曾几何时,风度翩翩的乌苏公子,曾是她在这虚伪无情的人世间,唯一地,一点点地希冀。
明知高不可攀,也要朝思暮想,自不量力,拼尽全力,也不枉做一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