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
“冷青莞，你这是在怀疑人证的供词吗？”
公孙长治脸色微微变化，没想到她还真敢惹麻烦。
“民女的确想要亲自见一见这三位证人。”
隋文听了这话，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真的不靠谱，真的聪明。
那三个人一定有问题。
“这不合规矩！”
冷青莞知道他一定会反对拒绝，所以直接拿出襄亲王给的腰牌，道：“还请大人通融一下，人命关天嘛！”
公孙长治见了令牌，先是皱起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好，本官让你当场听个明明白白。来人，宣三位人证来此对质。”
“是。”
公孙长治随即宣布退堂片刻，因为那三位大人还需要些功夫去请。
沈学海跟随自家大人进了内堂，还未开口，就听见大人嘴中骂了一句：“该死的！”
“大人，那位冷姑娘伶牙俐齿，看着不好对付啊。”
公孙长治冷笑一声：“不是她不好对付，是襄亲王不好对付。”
“大人，隋文的案子，您真要作死他？”沈学海跟随他多年，深知大人的处境不妙，宫中的刘公公三番几次地派人传话，半点也不体谅大人的处境。
“废话！我要是不把隋文弄死，那死的人就是我了。”公孙长治太清楚这里面的猫腻了。
“不是太后，就是襄亲王。不挑边站的话，死的更快。”
…
与此同时，冷青莞正在和隋文说话。
隋文对她刮目相看，张了张口，斟酌一番才道：“冷姑娘，今儿真是多谢你了。”
冷青莞谦虚摇头：“这都是王爷的筹谋。”
杜安在旁听了这话，心里甚是得劲儿。
会说话会办事，还不邀功嘚瑟，真真是个水晶心玲珑人儿。
“隋大人，放心吧。”
冷青莞宽慰他一句之后，又转头看向杜安，问道：“杜师爷，那三位证人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杜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点头，压低语气道：“那三人的一举一动，皆在王爷的掌控之中，不容差错。”
简单地说，就是他们逃不掉也死不了。
冷青莞了然点头，只让隋文原地歇息片刻，自己也正好养一养精神。
杜安怕她跪得太久，便道：“外面备了椅子，姑娘不如去歇一歇。”
冷青莞道：“让隋大人坐着吧，我走一走就好。”
他都一把年纪了，身体吃不消的人是他。
杜安早知她会如此，便要扶着隋文过去坐下。谁知，刑部的衙役冷言冷语道：“在押囚犯，不可入座。”
杜安看了他们一眼，还未说话，忽听冷青莞先开了口：“人心肉做。隋大人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这么跪上一两个时辰，膝盖必定落下病根。你们家中也有父母长辈，何不体谅一下”
一个姑娘家，柔声柔气地劝说几句，比什么都好用。
果然，衙役们见自家大人不在，也愿意行个方便。
杜安对冷青莞的好感更增加几分，殷勤问道：“姑娘，您累不累啊？”
冷青莞摇头：“不累，只是有点着急。”
那三个人什么时候能到？时间拖得太久，反而不好。
公孙长治正在和他的师爷商量对策呢，他们比她有经验有手段，保不齐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
中场休息的时间，不宜过长，一鼓作气，反而更好。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三位证人终于露了面。
他们年纪和隋文差不了多少，都在翰林院当差做事，品级不高，都是些可有可无地闲差。
冷青莞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细细打量一番，只觉中间那个矮胖冒汗的，必定心理素质极差。
这还没怎么着呢。他有什么好慌的，除非是做贼心虚。
须臾，公孙长治再度回到公堂之上，他的脸色缓和许多，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冷青莞，眼神不善。
“堂下证人，一一报上名来。”
三人报过姓名之后，冷青莞缓缓开口道：“大人，能不能容民女问他们三位几句话。”
“问吧。”
“谢大人。”
冷青莞看向三人，莲步轻移，淡淡道：“五月十二日，三位曾经一起到访隋文的府上，见识了那只翠梅玉露瓶，是不是？”
“是的。”
三人看似异口同声，却是神情各异。
中间的那一位，唤作赵文德那位，忍不住用袖口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
“那请问三位在五月十二那一日是偶然相遇，还是事先约好的呢。”
冷青莞朝着他们一起发问，而不是单独问询其中一个，她要看看，他们谁先开口应答。
先开口的人，必定最有主见。
“那一日……我们仨人是偶然相遇，相谈甚欢之际，无意间想起隋文大人刚刚从江南返回京城，想他不会空手而归，所以这才想去他的府上走走。”
回话的人是韩克，他面容平静，眼神镇定，嘴角紧抿，整个人感觉绷着一股劲儿。
主事儿的出来了。
冷青莞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点了一下头：“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三位大人平时与隋文的交情不错了。”
“也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韩克回答得很小心。
冷青莞又点了一下头：“果然，几位大人都是科举出身，偶尔一起做做学问也是极好的。”
公孙长治稍显不耐：“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冷青莞微微一笑，故意点了名：“其实我还想要问一问赵文德大人。”
她突然话锋一转，赵文德微微一惊，忙又故作镇定。
“赵大人平时喜欢古玩字画吗？”
“算不上喜欢，只是略有研究。”
冷青莞闻言微微点了一下头，跟着她又问了其他两位大人，得到的回答几乎都差不多。
“奇怪，奇怪。”冷青莞自言自语，故意用他们都能听见的声音。
“三位大人都说对古玩字画略有研究，也说和隋文大人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民女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五月十二日那一天，三位大人哪来的好兴致，非要去隋家登门拜访，而且，料定他从江南回来必有收获？”
此话一出，赵文德额头上的汗珠更大了。
“冷青莞，你这又是在假设？假设无用！”公孙长治敲响惊堂木，提醒她道：“公堂之上，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冷青莞微微屈膝，继而又道：“大人，民女即将要说的话，就是这整件事情中，民女最不明白的，最大的疑点。”
她转身面对三位证人，声音拔高几分问道：“敢问一句，三位大人在朝中的品级，是否有资格经常入宫觐见皇上？”
“这……”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仨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冷青莞上前半步，眼神转厉：“我再问一句，三位大人可曾在内监府当过差呢？”
内监府！那里当差的，只有净过身的太监，这分明是挑衅！
公孙长治果然又出声了：“冷青莞你不要太放肆，虽说本官今儿给了王爷薄面，但你若是不知好歹，本官也会秉公办理，谁的面子也不给！”
冷青莞见他吓唬自己，转过身去，幽幽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大人，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