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襄亲王,隋宏脸色起了变化,看向冷青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须臾,冷青莞起身告辞,隋宏有意送她回府,却被她婉言谢绝:“大公子府上的事情还多,不必为了我再费功夫。”
隋宏走了几步,忽地站住,看着她道:“待我送回父母双亲,一切安顿,我还会再回来的。”
冷青莞闻言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隋宏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渐凝,易放难收,心神飘渺,越飘越远。
待他回来之时,他们还能再见吗?
隋宏站在门外,久久不进来,张氏过来唤他,见儿子犹自出神,微微挑眉,不由想到什么,叹息道:“宏儿,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想,不该念着的人也不要念着,你父亲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咱们折腾不起了。
隋宏听到母亲的话,微微转头,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儿子也知道她是不该招惹的人……”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心念念。
他钟意她,非常钟意。
…
七月初十,襄亲王亲自莅临西郊护京大营督导练兵,他带兵素来严苛肃正,不过才三天的光景,营中就有副将带头煽动作乱,南宫琅只带了十人,便将作乱者全部控制起来。
炎炎烈日下,他们被赤条条地五花大绑,捆绑在校场中央的旗柱之上,以鞭刑示众。
沾着盐水的鞭子,又粗又重,火辣辣地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几鞭子下去,一个个都成了模糊的血人儿,偏偏日头又毒,晒脱了他们的皮肉,斑驳不堪。
南宫琅端坐高台主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作乱者被打到奄奄一息,冷冷道:“等到他们咽气之后,尸首不用收拾。”
腐烂的肉身,自会招来秃鹫,啄得一干二净。
杀一儆百,最是有效。
南宫琅治军严苛,惹得护京大营的几位将军,心中不满,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悄悄上奏朝廷,说他如何嚣张跋扈。
南宫云身为帝君,小小年纪,还没办法平衡朝政,遇到难事,要需母后出谋划策,斟酌周全。
吴太后在儿子面前,从来都是温和镇定的。
“皇儿,莫急。你皇叔的手段和脾气,你也知道的,他安内攘外,治军有术,不过这武人的脾气,有些时候难免急躁了些。依着哀家之见,治军是头等要紧的事,不能怠慢,但军心要稳,也要上头有人安抚着。所以……不如这样,皇儿再派一个文臣过去,一来可以给你皇叔帮个手,二来文武相辅相成,自有受益。”
吴太后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故意要找人牵制妨碍南宫琅。
南宫云对母后的话,言听计从,只道:“母后说得有理,儿臣也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为皇叔分忧。”
吴太后笑得很是温雅:“皇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儿臣没有……”
朝中六部之中的官员,他还没有认全,朝中大事,可以帮他拿主意的人,除了母后和皇叔,只有外公了。
“那哀家给皇儿举荐一个,可好?”
南宫云闻言朝气蓬勃的脸庞瞬间神采奕奕,道:“请母后明示。”
“吴方。”吴太后微微一笑:“说白了,这可是一件两头受气的差事,你皇叔的脾气太直也太执拗。想要不伤和气,必须得是一家人才好说话。”
吴方是吴太后的同胞兄长,年过三十,如今在上述中台做都御使,官职不低不高,身份不上不下。
南宫云对自己的这位舅舅,并不怎么了解,他从不质疑反对母后的话,自然点头应了。
“那就按母后的意思办吧。”
吴太后浅浅一笑,眼中精光乍现。
待出了乾坤殿,刘喜福躬身过来伺候,扶着吴太后的手,低声道:“娘娘,皇上准了这事儿,襄亲王那边要为难了。”
吴太后抬眸看向远处,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深沉的冷漠。
“南宫琅才不会为难,二哥的本事如何,哀家心里有数,他只会添堵,不能成事。”
刘喜福应了一声,笑语殷殷:“这回可有得王爷心烦了。”
…
京城,丞相府。
伸着懒腰的吴苏哈欠连连地去正房请安。谁知,迎面和自己的二哥吴方撞个正着,吴方脸色阴郁,眼睛瞪得老大,目光不善。
吴苏微微眯起眼睛:“二哥,谁把你怎么着了?看你这脸色,挨训了?”
“老三,你别招我,我今儿心里不痛快!”吴方没好气地回他一句,甩袖子就要走,吴苏长臂一伸,轻展扇面,朝他扇动几下,道:“二哥,到底什么事儿?别闷着。”
吴苏素来没个正形儿,和他勾肩搭背,走到一处说话。
吴方知道他脑子活,鬼主意又多,便对他说了自己的种种苦衷。
“太后娘娘又给我找了件麻烦差事,娘娘居然让我去盯着南宫琅督军练兵,我是什么身份,我一个都御使,跑到当朝一品王爷的跟前找别扭,回头两边受气两头遭罪……真是闹心!”
吴苏稍稍勾了唇角,似笑非笑道:“嗬,二哥,这差事听着真威风!”
“威风,你去!”
吴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长姐的心思素来难猜,想一出是一出的。
吴苏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叹了一口气:“我是没功没名的闲人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做不来做不来!”
吴方又没好气道:“你少说风凉话!帮我想想办法,老三,你一向机灵……”
吴苏听了这热闹,却不想管了,缓缓起身道:“二哥,您别抬举我,娘娘的旨意比天威还重,二哥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莫说在这个家里头,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做当今太后娘娘的主。
吴苏摇着扇子,一步三晃地走了,只留吴方独自一人气得跳脚!
这个臭老三!整天吃喝玩乐,挥霍肆意,哪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气质,若不是祖母偏心纵容,他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吴方嘴里虽然在骂,心里还是忍不住嫉妒三弟的荒唐日常。
他整日讨好父亲祖母,费尽心思,偏偏三弟逍遥自在,做什么都没人责备,反而日渐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