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钱出这个银子，只不能让吴鑫恩长了志气，以后蹬鼻子上脸。现在南北境外，还勉强算是太平，军饷短些时日，倒也无妨，可真要是打起仗来，军情紧急，短一日的衣食必需，要死多少人，出多少祸！”
冷青莞听到这里，心里已经起了主意：“王爷，我倒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
“吴家的银子不好动，百官们的心又不齐，那不如咱们先动太后娘娘的钱，如何？”
“你这丫头，吴家的钱，不就是太后的钱？”
冷青莞摇摇头：“那可不一样。宫中的钱，流到外面才是吴家的，流到别处，怕就不是了。”
南宫琅没太听明白，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你敢在本王面前故弄玄虚？”
“没有，我只是想起一个人来。”
“谁？”
“清荷郡主。”
南宫琅皱眉：“提她干嘛？”
“大婚那日，王爷难道没有派人留意过吗？那清荷郡主陪嫁过来的嫁妆，总共有多少？”
嫁妆？她还存着这事儿呢？
南宫琅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冷青莞垂眸，微微一笑：“这么说来的确有点尴尬，不过……之前太后为郡主准备这么一份丰厚的嫁妆，无非是有意让我这个庶女出身的正妃，攀比不上，丢人丢脸。不过，幸好娘娘有了这么一出，如今郡主进了门，便是王府的人。郡主的体己就是王爷的体己，只要王爷一句话，郡主能不给吗？当然，这事情说起来不好听，所以，我会亲自去见郡主，详谈此事。我的嫁妆，虽比不上郡主的丰厚，但多多少少都是心意。赶明儿，王爷在皇上面前先起个头，再拉上了一帮子同僚，大家以身作则，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贴补军饷。到时候，还请王爷一定要在皇上和众臣的面前，好好美言郡主几句，说她如何地深明大义，如何地贤良淑德，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中饱私囊的吴丞相，没了脸面。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做到的事，吴家做不到？”
众筹的话，那三万银子还是凑得出来的。
南宫琅听完她的话，沉默片刻，才道：“你让我在皇上面前替郡主美言，那你呢？”
“我没关系。”
“你这么喜欢为别人做嫁衣？”
南宫琅觉得她是心宽过了头。
“我自然没那么大方，郡主是娘娘那边的人，她的嫁妆是哪儿来的，人人都知道。说白了，这件事上，郡主人前得了美名，人后失了嫁妆，着实不易。而我那点嫁妆，杯水车薪，舍出去也是应该的。若是搁在吴家的话，扔出去都未必能听见个响儿，所以，一点都不亏。”
听她这么一说，南宫琅也突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凝眸看她，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你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难道，她的心里一直很在意郡主，只是隐而不说。还是，早有准备，要借力打力，让太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冷青莞知道这招有点狡猾。
“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王爷觉得如何？”
南宫琅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继而又摸摸她的脸：“听着还不错。”
冷青莞微笑：“那我明儿就去见见郡主。”
“你能说服她吗？”
“我试试看。”
次日，用过早膳之后，冷青莞带着芍药和小桃一起去了偏院。
萧素素还没起来，身上披着薄被，倚坐在床头，长长的睫毛下眼帘微垂，神情憔悴，仍有几分病态。
她不说话的时候，一向如此，像是一个没了魂儿的人儿。
冷青莞来得突然，让李嬷嬷倍感意外。
她亲自迎了出去，见冷青莞面带微笑地开口道：“郡主的身子如何了？”
“夫人来了，还好，娘娘派人从宫里送了不少补药。”李嬷嬷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
冷青莞被芍药和小桃抬入屋中，一股混着药香的热气扑面而来，原来，她们的房间里已经早早地用了火盆儿。
暖和是暖和，只是有点太闷了。
萧素素披着一头长发，粉黛未施，肌肤白皙无暇，没有半点血色。
冷青莞静静看她，眼底隐去许多思量，小桃慢慢地推着慢慢主子，无需帮人帮衬。
李嬷嬷不知是因为怕她，还是心存怨怼，眼睛一直觑着她，似有防备之意。
“郡主的身子可好些了？我早该过来一趟的，不过，你们也知道，我身子不便，冒然过来，反而碍手碍脚的。”
萧素素闻言只是点一点头，并不接话。
她不用接话，这屋里多的是人，等着做她的嘴巴。
“夫人这话说得太轻巧了，郡主这一病，可是受了不少罪。”
说话间，春桃端着汤药来了，待见冷青莞突然出现，不由微微一惊。
她忙上前两步，先把汤药搁到一旁，跟着屈膝行礼：“给王妃请安。”
李嬷嬷见她巴巴地往上凑，皱了皱眉。
冷青莞睨了她一眼，又望向那碗热气腾腾的药，问道：“郡主今儿喝得是什么药？”
李嬷嬷正琢磨着，春桃先回了话：“回王妃，郡主吃得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冷青莞闻言点一点头：“风寒之症，的确容易积了火气。”说完，她抬手就要去端药，李嬷嬷急了：“您这是……”
冷青莞看了看李嬷嬷，又看了看垂眸不语地萧素素，端着一张温和的笑脸，淡淡道：“我正好来得巧，就让我来吧。”
“这……”
李嬷嬷微微一惊，看向冷青莞，不知她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郡主，来，吃药吧。”
冷青莞亲自照顾她吃药，好生亲切，萧素素抬眸看她一眼，默默地张开了嘴。
浓黑的苦药，闻着难闻，估计喝起来不好受。
冷青莞喂一口，萧素素就喝一口，房中一时变得十分安静，人人各怀心思，只等着看冷青莞要做什么。
堂堂正妃，备受王爷恩宠，好好地来这里照顾一个病人，无事献殷勤，到底安得什么心？
待喝完了药，冷青莞将空碗交给小桃，又从她的手里接了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放着几颗蜜饯。
“本是带过来，给郡主尝个新鲜的，谁知，正好赶上了。郡主吃一个吧，可以解嘴里的苦味。”
话音刚落，李嬷嬷就出声阻止：“不行，郡主身子娇贵……”
多么地不合时宜，多么地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