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正厅。
冷庆学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门。
月姨娘匆匆赶到,媚笑着上前搀扶,故意往他的耳边,呵着气道:“老爷,您今儿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冷庆学得意洋洋地笑出声:“出门应酬,人人都来敬酒,拂了谁的面子都不好!”
这两天,京中的同僚们,对他格外重视。邀约不断,大有巴结讨好之意,都是因为他的家中又多了一个有出息的好女儿。
月姨娘见老爷醉醺醺的,眼珠子一转,故意将他往自己的屋里引:“老爷您醉了,妾身来服侍您休息,好不好?”
冷庆学平时端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喝醉后,立马又变成了另外一副嘴脸。
他满脸通红,醉醺醺地搂过月姨娘丰腴的身子,抓着她的胸部,使劲儿地揉捏着:“你最会伺候人了,我不去你那儿,还能去哪儿……”
说话间,岳氏携着丫鬟婆子过来,见老爷和月姨娘黏在一起,动手动脚,当即呵斥道:“不要脸的东西,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勾引老爷?”
月姨娘被她吓了一跳,继而又挑眉一笑:“夫人来了啊。好好地,您这是骂谁呢?妾身不过是来伺候老爷醒酒的。”
岳氏对这个月姨娘早都恨之入骨了,偏偏冷庆学喜欢不得了。
韦清秋那个贱妇,心思够毒的,人走了不要紧,故意留下这么个妖艳的下等货,整天碍眼烦心。
“老爷喝醉了,理应让他早点休息,轮得到你歪缠献媚吗?你自己不庄重也就算了,这大白天的,莫要辱了我们官家的正经门风。”
月姨娘见她句句带刺,仍是客客气气道:“夫人何必出口伤人呢?论起来,咱们大家都是伺候老爷的姐妹啊。”
“姐妹?”岳氏冷笑连连,鄙视道:“你少在这儿不要脸了,你不过就是冷府买进来的一个奴婢,一辈子上不了席面的狗肉。”
月姨娘闻言脸色顿时挂不住了,故作委屈地推推冷庆学道:“老爷,您听听啊,夫人这不是骂人吗?”
岳氏见她撒娇告状,恨不能直接撕了她那张嘴。
冷庆学今儿喝高了,仗着酒劲儿,拍桌子道:“你们这帮女人,真是麻烦!吵吵闹闹地做什么?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真是不知好歹。”
岳氏冷哼一声:“老爷又长脾气了啊。老爷有福气,一个女儿做了襄亲王妃,却是只吃了就跑的白眼狼。这次,青雅能有机会出头,也是沾了老爷的光,都是老爷的功劳!”
醉醺醺的冷庆学,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是啊,冷庆学这辈子就是天之骄子!养了个没用的儿子,没关系,我还有三个好女儿。”
岳氏懒得理她,狠狠地睨了月姨娘一眼:“好好伺候老爷,别总是露出一副下贱的样子!”
月姨娘眼神不善,不情不愿地起身送她:“夫人慢走……”
天冷地滑,小心摔跤,一跤摔死你!
岳氏转身去了二女儿的房间,见冷青雅正在对着镜子描眉,忙含笑道:“好女儿,今儿派人送来的胭脂水粉,还喜欢吗?”
冷青雅转身看过来,笑眯眯地道:“多谢娘亲,看着都是极好用的,只是不知道配不配我的肤色。”
冷青雅的长相并不讨喜,和长姐冷清月比起来,她的皮肤更黑,骨架子略小,五官也不突出,姿色平平,毫无讨喜之处。
而且,她在家中过得一直不太顺,上头有哥哥姐姐,但凡有什么好的,都是捡剩下的来用。
冷青月出嫁后,她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子,为自己的将来发愁,
怎料,天降洪福,她居然上了内监府的名册,得了选后的资格。
人逢喜事精神爽。
冷青雅现在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
岳氏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好孩子,这次你可一定要争气!不为了你那个不争气的爹,要为了娘亲。你要是能当上皇后……再不济当个有品级的妃嫔,那娘亲就彻底扬眉吐气了。”
冷青雅满怀期待,根本不去细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也不去细想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对着镜中的自己,搔首弄姿道:“我一定会争气的。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做到!”
…
冷庆学家中三女,理应最风光的嫡长女冷青月,却成了最不出彩的一个。
她嫁到韩家之后,日子过得并不怎样,韩家看似家境殷实,其实内里空虚,日常的吃穿用度,还不及在冷府的时候宽绰富余。
冷青月从小到大,在家里都是用好的吃好的,没受过半点委屈,也没看过谁的眼色。
如今做了韩家的媳妇,每天都要谨言慎行,话不能多说,饭不能多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聊之极。
韩梓桐对她也是时好时坏,偶尔发起脾气,瞪大眼睛,颐指气使地模样,还挺吓人的。
没成亲之前,他们只是书信来往,说得都是绵绵情话。谁曾想,从前出口成章,风流潇洒的少年公子,在家中也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窝囊废。
冷青月在韩家度日如年,写了两封家书抱委屈,结果得到的,却是三妹入选宫中的消息!
冷青莞做了襄亲王妃,已经让她这个嫡长女没了面子,如今,三妹居然有机会进宫,做皇帝的妃嫔,这无疑又重重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冷青月心气不顺,偏偏吃中饭的时候,又让婆婆给说教了一顿。
“儿媳妇儿,我听管事的说,这半个月你那里的灯油钱,二两银子都不够,这也太不像话了!”
韩家的规矩繁琐,按着时辰点灯灭灯,浪费不得。
冷青月听了憋气,又不敢当面反对,只能默默听之。
“我们也知道你是从京城嫁过来的,从前在家中浪费惯了,一时改不了也是有的。不过,咱们这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浪费。万事从简,才是治家之道。虽说,你是新妇,又是晚辈,可我也不能太过偏袒你,回头让老太太知道,她定要责备。既如此,咱们就小惩大诫,你们房中多出来的用度,花销的银子,你自己来填补,这样一来,回头算账的时候,各房各处才不会拿话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