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莞故意用力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再靠过来一点,南宫琅薄唇逐渐上扬,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等着看她要做什么。
冷青莞双手握住他的手,微微抬头,扬起下巴,将自己的脸凑到他的耳畔,轻声细语道:“王爷早去早回,我等您回来。”
她字字珠玑,语气暧*昧。
浅浅的呼吸声,拂来温热的气息。
垂眸流转之间,她微微嘟嘴,直接在他的脸上轻啄一吻,极轻极快,如蝴蝶展翅,转瞬即逝。
此情此景,惹得偷看的随从婢女们,惊叹不已。
王爷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居然也有这样儿女情长的时候。
冷青莞存了几分私心,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亲近,南宫琅挑眉不解,忽而勾唇一笑,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原来你这么会演戏。”
冷青莞反手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掌,微微摇头:“我没演戏。”
南宫琅垂眸看她,随即又收敛起嘴角的淡淡笑意,恢复了平时的严肃端正,他一跃而上,坐上马背,又看了冷青莞一眼,黑眸幽深,一言不发。
冷青莞盈盈微笑,目送他远去,后又回了院子,脱下那一身繁琐贵重的装扮。
芍药给她收拾衣裙首饰的时候,忍不住轻声劝道:“王妃天生丽质,平时不爱打扮,实在有些可惜了。
刚刚王爷那么高兴,奴婢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冷青莞看她一眼:“出门的时候,自然要麻烦一些。我现在不常出去走动,稍微偷个闲。”
每天这么珠光宝气的,实在有些做作和招摇。
眼下,还不是招摇得意的时候,王府之内,有很多事要办,她暂时不想分心,再去应付宫里的算计。
韦清秋卯时已经起了,不过,她没过来送行,故意等到王爷走了,方才过来见自己的女儿。
冷青莞觉察到了她的心思,问道:“娘亲,您是不是还对王爷心存不满?”
韦清秋摇头:“我是不放心。”
“王爷办事很有分寸的,而且,他和吴家那边斗来斗去,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个好惹的。”
韦清秋微微蹙眉:“王爷是个能人,没错。可再厉害的人,也架不住那些阴险小人的算计,日防夜防,谁都难免有个疏忽不到的时候。”
冷青莞点点头:“娘亲说的是。过两日,王府要来一位厉害的人物,想必,一定能为王爷分忧。”
邢嬷嬷年纪大了,在路上耽搁得时间也长了些。
韦清秋听她之前提过两句,沉吟片刻才道:“那位嬷嬷说起来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能成事吗?”
“王爷说她厉害着呢。”冷青莞捧了茶碗,轻抿一口道:“王爷心里那个疑影儿,一天不解开就一天不舒服,该办的事,早晚要办。”
韦清秋闻言若有所思,感慨一句:“怨恨之情,最不易解。”
冷青莞抬眸看她,静默不语。
韦清秋平时并不多话,只是近来,频频难以自控,自言自语几句,让他摸不着头脑。
韦清秋回过神来,待见女儿探究的目光,莫名慌了慌,只道:“怎么了,莞儿?”
冷青莞认真道:“娘亲,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女儿吗?”
韦清秋目光闪烁,掩饰一笑:“当然没有。”
冷青莞不信,眉宇间有丝担忧:“娘亲有时看起来,心事重重地,若真有什么事,您一定要告诉女儿,莫要独自扛着。”
“嗳。”韦清秋又答应了一声,又笑了笑,让女儿安心。
她心里的事,桩桩件件,早晚要告诉她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女儿才刚嫁到王府,不可轻易招惹过去的那些是非,惹得一身腥。
…
时过五更,天色昏暗。
南城门十里外的官道,冷冷清清,一辆半旧的青顶红帷马车,缓缓行驶。车上拴着铜铃铛,摇摇晃晃,发出声响。
赶车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穿着朴素,黝黑的脸,棱角分明,眼睛黑白分明,透着生人勿进的戾气。
他是南宫琅的亲信,苗仁武,曾是他麾下赤甲铁骑的首领副将。
不过,苗仁武三年前受过重伤,伤及左肩,落了伤残,惯用的左手,再不能拉弓射箭。
在他郁郁不得志之际,王爷交给了他一桩特殊的差事,让他去偏僻的乡下村落,寻找一位曾经在宫中做事的老嬷嬷,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邢嬷嬷年事已高,返乡养老,本想过点简简单单的小日子。无奈,宫里头的人,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她这把老骨头。
邢嬷嬷十四岁被买入宫中为奴,快五十了才离开京城,她无儿无女,故乡的亲戚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苗仁武年幼痛失双亲,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苦孩子,半年前,邢嬷嬷犯了腿病,全靠他伺候照顾着,于是认了他做“干儿子”,
邢嬷嬷见王爷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便知那些陈年旧事的恩恩怨怨,还未彻底了结。
人不死,缘不尽,怨不休。
邢嬷嬷心里明镜似的,自己此番来京,怕是再没有机会回去了。
她这把老骨头,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赚到了。
眼看着离着城门越来越近,苗仁武扭头说道:“娘,您再忍忍,快要到凤京了。”
邢嬷嬷听得这话,掀起厚帘,朝外张望张望:“武儿,等到了京城,咱们先不去王府。”
苗仁武不解:“娘,王爷交代过了,您要去王府安住。”
“入了王府,以后进进出出都不方便。我难得还有命回来京城,总要去见一见曾经的故人。”
苗仁武听了这话,不好反驳,连连点头应是:“是,儿子知道了。”
邢嬷嬷离京二十多年了,她口中所说的故人,正是当初和她同年进宫的岳林东。太祖太后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俩曾是主子的左膀右臂,风风雨雨,几十年的交情,得来不易。
岳林东比邢嬷嬷晚出宫一年,之后便在私宅养老,娶了几房妾室,还收养了三个儿子。
邢嬷嬷返回京城这件事,本来只有襄亲王府的人知道,她私下见人,很可能会走漏了风声。
进城之后,王府事先安排的人手全部到位,他们皆是一身寻常百姓的普通打扮,避人耳目,跟随在马车的前后周围。
苗仁武临时改变路线,他们也没有过问,只是一路跟着。
王爷交代过的,只要人平安就成,其他多余的事,一概不允许插手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