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暖炉烧得正旺。
这几日,韦清秋的身子不太舒服,整日倦倦的,没有食欲,梁碧心看过,没发现什么有病灶,也没下方子。
主子情绪不佳,奴婢们做事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即使心里不安,也不敢多嘴多问。
冷青莞挽好了头发,靠在榻上看书,低头垂眸,脸色不好看得很。
她的心思,完全没在书本上,翻来覆去,想得都是慕容思齐的案子。
十几年前的旧事,如今死无对证,想要重头翻案,谈何容易?
冷青莞是一点思绪都没有,心道:若是王爷在,她还可以多一个人商量商量……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南宫琅离京数日,还没有只言片语捎回来。
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一时想不到她也是有的。
芍药轻手轻脚地进屋,给冷青莞送来暖手炉,提醒一句道:“王妃,时辰不早了。”
冷青莞接过手炉,神情恢复如常:“这几日夜里很冷,你们也早些下去休息吧。”
芍药点头行礼,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来,转身道:“王妃,近来李嬷嬷时常出府走动,天黑了才回来。”
冷青莞心里有数:“由着她去吧。她不在郡主身边,郡主还能清静清静。”
芍药了然的“哦”了一声,正欲退下,只听冷青莞道:“明儿用过早膳之后,把崔管事请过来,我有事要问。”
“是。”
…
次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崔管事带着自己的小徒弟春生一起过来给王妃请安。
春生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很快,唯独有一样不好,见人不爱说话,闷闷的。
“我给你举荐的这位小徒弟,怎么样?”
崔管事笑容满面,回了话:“托了王妃您的福气,老奴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徒弟。”
春生微微低着头,神情略显拘谨。
冷青莞朝他招手示意。
他犹犹豫豫地上前几步,冷青莞从果盘里拿了两个橘子给他:“在王府住得惯吗?”
春生双手接过,点点头:“住得惯也住得好。”
王府的地方大,规矩也多,
冷青莞微微一笑:“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多长些本事。对了,你那只白猫儿呢?”
“小白……死了。”
春生说完又低了低头,分明在难过。
还是在冷府的时候,冷青雅因为心情不好,故意拿着小白撒气,直接给扔到水桶里溺死了。
养了十年的猫儿,就这么死了,谁都免不了伤心。
冷青莞眉心微蹙。
冷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恶男恶女,卑鄙奸诈。
崔管事听了此时,只是垂眸。
王妃的娘家人,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冷庆学做官多年,名声并不怎么好,虽说品级不低,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建树功绩。至于,王妃的嫡母岳氏,更是城中出了名的母夜叉,被人议论纷纷,传为笑柄。
心情起伏间,冷青莞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冷清月的婚期,算算就要到了。
身为嫡长女,却没能第一个风光出嫁,被庶出的妹妹抢去了光彩,想必心里一定很恼火吧。
之前,为了给自己置办嫁妆,韦清秋已经掏空了冷庆学的私房银子,如今,冷清月的婚事,想要大操大办,所花费的银子,必定是从岳氏的娘家拿出来的。
冷青莞眸光微微一转,心中起念。
冷庆学能有今天,全亏了他的老岳丈,想必他也一定知道些他的老底儿吧。
崔管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觑了眼王妃若有所思地脸色,轻声道:“王妃,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才?”
冷青莞缓过神来,莞尔一笑:“嗯,我想给王爷捎封信,不知有什么办法?”
崔管事闻言暗暗松一口气,忙回了话:“王爷有自己的信差,王妃只管写好了信,交给奴才,五天之内,派人快马加鞭,既可送到王爷的手上。”
五天……那么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天了。
南宫琅此番办得不是什么大事,临走之前,他也说过,最多半个月就会回来。既然如此,也不差这四五天的功夫了。
“原来如此,那好,等我写好之后,再交给你。”
“王妃只管吩咐就是了。”
冷青莞暂时不想让崔管事给自己帮忙,时隔多年,牵扯旧案,必定水深,一切等王爷回来后,再拿主意也不迟。
冷青莞随意吩咐几句,便让他们退下。
崔管事隐约觉得王妃刚刚有话没说,有些事没交代清楚。
许是,王爷不在京城,她顾虑得太多。
从年头到现在,百事不顺,王爷和王府都是波折不断,虽说迎娶王妃是一桩喜事,中间还是闹出了人命。
眼看着,王爷和太后娘娘的梁子越结越大,这个年尾能不能平安度过,都难说。
春生见大管事皱眉沉思,只问:“师傅,咱们今儿学什么啊?”
崔管事闻言低头看他一眼,想了想道:“今儿师傅带你去逛京城,到处认认门儿。”
“认门儿?”
“对,你留神看仔细了,以后谁是咱们王府的客,谁是咱们王府的敌!”
崔管事对春生这孩子很是喜爱,觉得他聪明又懂事,话不多,识眼色,用心培养几年,定是个能为王爷分忧的。
…
三日后,冷青月就要出嫁了。
岳氏费尽心思给她凑银子,置办嫁妆,虽说场面上没有输给冷青莞,可她还是闷闷不乐。
韩家那边,虽说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殷勤,每每传信捎话,三句不离襄亲王府。
冷青月知道他们有心想要巴结,想让她做个“中间人”,联络联络。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们都是一家子姐妹。
冷青月一百个不愿意,她心里烦透了,可她没想到,居然连娘亲岳氏也过来劝她,让她主动表现表现。
冷青月低头不语,似在怄气,岳氏深深看她一眼,拿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来,神神秘秘道:“你先别恼,我让你去王府,不是为了真的巴结她。”
冷青月皱眉不解。
岳氏小心翼翼地抚了抚那只盒子,压低声音道:“上次我请的那个黄婆子送来的,这里面藏着小鬼寄生的邪物……”
此话一出,冷青月神色瞬变,嫌恶地甩开手道:“娘,您也真是的,女儿就要出嫁了,您怎么能把这种脏东西拿回来呢?”
真是晦气!
“你小点声儿,不要让旁人听见。”
岳氏也不愿意碰这种东西,只要能治得了冷青莞,她豁出去了。
红酸枝制成的檀香盒子,实木四角,打磨光滑,上下双层,内藏玄机。
岳氏将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有了它,冷青莞必定要倒大霉了。”
冷青月闻言微微眯起的眼中,寒光乍现:“这东西真的有用?”
“一定有用,沾了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一辈子别想安生!”
此言一出,母女俩彼此对视,皆是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