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人?”
少年有些懵。
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着实未瞧出对方与自己有点滴的相似。
“怕是个傻子吧。”
丁小磊心中嘀咕,步伐不停,绕着断崖山脚寻找着可穿越过去的豁口。
见少年默不作声,那高彦到以为对方是默认了,汲了下鼻子,迈开步子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这货,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日落时分,少年已将他幼年时生活在哪个郡城,伺候的丫鬟叫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家伙,是有多久未跟人说话了?
也就少年性子内敛,对不关己事的人完全是副爱理不理的木讷神情,若是换个人,只怕早就把那如同苍蝇般嗡嗡说个不停的高彦赶得远远的了。
不过,丁小磊也算是知晓了为何这高彦会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他是同路人。
这高彦便是那种家中财产巨万,爹娘想着办法托人给他送这玄阳宗来修仙证道,就算不能叱咤风云、威震一方,至少也能寿元延长,多享几年人世繁华。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他父母千算万想都没能预料到,入得这玄阳宗灵刹峰后,自家公子是饱受欺凌与白眼,不仅做了最为劣等的收“夜香”的外门杂役,更是吃不饱穿不暖,硬生生从白胖小子,瘦成现在这副竹竿模样的瘦高个。
至于提修炼的资源了?
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在以灵脉高低论英雄的修真界,一个靠攀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凡人小子灵脉自然是粗鄙不堪,给他修炼资源,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郡城做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呢。”说了半晌的话,这高彦总算是倒完了满腹苦水“你呢,府上爹娘家人还好不,想过回家没?”
闻听此话,少年瞧着自己满是尘埃的衣衫与五彩斑斓如个花蝴蝶般的高彦,心中微有触动。
怪不得将自己当做他的同类人,看模样,自己也像个被排挤,不被待见,饱受欺凌的富家公子哥吧。
爹娘?
家人?
“我打小父母就不见了。”少年顿住步伐,脸上满是愁绪“同我相依为命的妹妹,如今也不知身在何方。”
入得玄阳宗已有年余,同来的欧阳云瑶却不知身在何处。
不过有她父亲云散真人照料,定然不会吃苦吧。
那高彦满脸错愕,原本还想再问,却还是止住了话语。
两人便这般站在夕阳下,斜阳无限,将二人的影子拉的无比之长。
“走吧。”
面对眼前这个勾起自己往事的神经质,少年竟生出了几分亲近,口气也缓和了不少。
月朗星稀,二人结伴而行。
高彦喋喋不休,少年沉默不语,倒是对极不和谐的搭档。
日落月升,周而复始。
数日后,来到处山坳处,一座黄漆红字的牌楼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到了。”
少年瞧着门口络绎不绝的蓝衫、灰袍杂役,心知这定然便是宗门圣峰的入口。
在数个白衣弟子的注视下,那来往的杂役倒也是极为规矩,队形丝毫不乱,甚至还无比客气。
其乐融融,若一家人似的。
“走。”
丁小磊话语向来简练。
走在蜂拥的人群中,众杂役不由得眉头微皱,全然一副极为鄙夷的模样,纷纷避让不及,好似唯恐与他们搭上关系似的。
灰头土脸的二人看着的确很像极少出门的公子哥、关系户。
高彦虽说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可依旧心中有些不舒服,脸上挂起极为尴尬的神色。
倒是丁小磊浑然副无所谓的模样。
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向前行着。
很快便要轮到丁小磊、高彦二人。
待得走进了,少年才发现,原来这牌楼口支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笔墨砚台,以及一张张空白的黄纸。
估摸着,这应该是登记姓名,发放身份凭条的地方。
只是每次杂役登记过后,总会放下个小布袋子,听声音应该是黄金。
嗬。
难怪这些个平日高高在上,脸色难看的内门弟子如今会这般客气。
敢情,拿人手短呐。
对于这类卡要的风气,少年不以为然。
倒不是说他怕了,人怂。
实在是犯不着同这种小人物一般计较。
在丁小磊看来,便是筑基境的真人也不过如此,至于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白袍内门弟子,更是不值一提。
“得,我还真没带黄金。”少年心中泛着嘀咕“也罢,反正我晶石多,送他们几枚也无妨。”
丁小磊随手摸出几枚晶石,扯了块布条包着。
行在少年前面的是个胖子,瞧他那肥头大耳的模样,应该就是出生在玄阳宗境内,不过父母应该品阶不高,撑死了才方入筑基境。
“几位师兄,家父天残峰,和玉真人,还望通融。”
那胖子满脸堆笑,顺势从兜里摸出个包袱来,瞧模样比寻常弟子要饱实的多。
当啷。
那布袋包袱搁在桌子上,发出声脆响。
那负责登记的白衣弟子当即满脸堆笑。
“好说好说,师弟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此次灵脉定会通过的。”那白衣弟子瞧模样,约莫三十岁光景,身后所站两位年轻的多的白衣很是恭敬,看来他资历不浅。
那负责登记造册、发放凭证的弟子笑眯眯地拿起那包袱,不动神色的掂了掂,顿时脸色笑意更甚。
“地字号,一千一百三十七号,拿好。”
那弟子手执狼毫笔,在黄纸上唰唰写好他的姓名来历,双手捧着给送了过去。
站在胖子身后的少年,目光煞是好奇的在桌子上打量着。
只见那檀香红木的桌子上,平摊着四沓黄纸,上书“天、地、玄、黄”四个朱砂红字。
“这是干嘛的?”
少年心中有些纳闷。
毕竟他是首次参加大考,勘探灵脉。
这种基础性的东西,他根本不知晓,而那三位峰主跟老槐头更是当做无关紧要的事情给略过了。
就好比一位锻剑大师,会需要别人告知他如何生火燃炭么?
在他们瞧来,少年就算身份比不上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这种事情便被遗忘了。
“下一个。”
满脸堆笑的白衣弟子极为客气的向那胖子说了几句恭维话后,叫到了少年。
丁小磊向前走了数步,随手将那刚包好的布条扔在桌上,便自报姓名。
“丁小磊,归元峰,外门杂役。”
语落,那人却迟迟不动笔。
少年定睛一瞧,那弟子的笑意已然僵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灰不溜秋的布条包裹。
“你这是从哪捡来的废弃布头?”那弟子满脸的不快,话语也变得极为尖锐刻薄“这里面该不会包的是几块石头吧?”
哈哈。
等着登记的众杂役原本就不待见这丁小磊跟高彦,见他们吃瘪,自然是哄堂大笑。
“他,他拿错了,是这个。”
高彦还是挺够意思,一见丁小磊拿出的那布条轻飘飘的,心知不好,赶紧拿出自己准备的黄金,咬咬牙分出一半,要递给面前那人。
“兄弟,你咋这么糊涂,这分组可是至关重要的,没钱跟哥哥开口啊。”
瞧着高彦那模样,丁小磊心中暗笑。
这小子估计家里是有点钱,不过入得山门这些年,怕是早就被敲诈勒索额七七八八了,现在还打肿脸充胖子,要替自己出头。
不过这货人品还算不错。
“不用,这里面的是我跟他两个人的。”
少年根本就懒得搭理那些出言讥讽、满脸揶揄的杂役。
一群蝼蚁笑大象。
也真亏他们有那脸。
面前负责登记的弟子脸都要气绿了。
这满是尘土的布条,显然是少年从身上扯下来的。至于布条中的黄金,听声音估计也没几两。
“好好好。”那弟子气极反怒连道了三声好后,紧紧攥起毛笔,唰唰写了两个凭证“‘黄’字组七号、八号,恭祝两位能通过大考啊。”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中满是讥讽跟挤兑。
“哈哈哈。”
笑声更为响亮,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那个,你要不要改?”
丁小磊突然一扭头,冲着有些傻眼的高彦说道。
后者脸色铁青,微微颤抖的双唇显露了他那激烈斗争的内心。
“不用了,舍命陪君子。”
高彦怅然一笑,满面惨白。
少年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好似根本没当回事。
“既然看不上这些,那我拿走了?”
丁小磊指了指桌上满是灰尘的布条,漫不经心地说道。
“拿走拿走,赶紧拿走,脏死了。”
那内门弟子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区区几两黄金,还想要回去,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这杂役再穷,每年也有几十两黄金的俸禄,这小子这般抠门,格局定然不会大到哪去。
那弟子心中腹诽着。
丁小磊耸了耸肩,扯开那布条,露出其中的五枚灵石,随手扔给了身后的高彦。
“喏,给你了。”
嘶。
众人尽皆倒吸了口凉气,脸上的嘲讽揶揄瞬间凝固。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灵石啊。
虽说灵石的定价是一百两黄金,可谁会傻到真的拿蕴含灵气的灵石换不过是寻常矿石的黄金啊。
天机堂倒是有的换,不过价格早已经炒到四百两黄金换枚灵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