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诺抱膝坐在软榻上，思想难得放空。
男人沉静淡漠不落凡俗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两人的相遇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回放，不过短短几月，她竟会跟周宸有如此深的牵扯。
而且这人话里话外的情意，想装不懂都难。
真是一段孽缘呐……
微微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容诺满是心事的睡了过去。
隔日便是同檀儿姑娘约定的日子。
一夜无梦，容诺早早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收拾妥当，也没有再穿男装，让云曦打点一番，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南巷尽头，她远远便看到了身着水蓝色罗裙蒙着面纱的檀儿姑娘，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让檀儿姑娘久等了。”
略带歉意地唤了声背对自己的女子，对上女子诧异的目光，容诺浅浅一笑。
“那日不方便着女装，檀儿姑娘见笑。”
“小姐客气。”
檀儿姑娘复杂盯着不卑不亢笑容得体的容诺，眼帘低垂。
着男装的时候还不清晰，如今见了容诺原本的模样，她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向对自己容貌自信的檀儿姑娘头一次心服口服，不说容貌，便是那通身的气派，与皇家之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今日妾身来了，小姐可要说话算话，妾身不求别的，只想让仇人血债血偿。”
檀儿姑娘福了福身子，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恨意。
“那是自然。”
容诺轻笑，将人扶起来，淡淡道：“不过有件事还需要檀儿姑娘自己做决定。”
触及檀儿姑娘不解的目光，容诺一顿，继续说道：“两日后是刘妃的生辰宴，那日我会带你进宫。想要摧毁你的敌人，首先要让她失去最在乎的倚仗，檀儿姑娘懂我的意思吗？”
“妾……不懂。”
檀儿姑娘心中瑟缩，一时不敢确定容诺话中的含义是不是她猜的那样。
“不急，你先跟我回府吧，选择权在你自己。”
容诺也不点明，拍了拍檀儿姑娘的肩膀，转身在前面带路。
许是各有各的心事，一路行来两人皆未言语。
带着人从后门回到自己的院子，容诺叫来云颜，介绍道：“这位是檀儿姑娘，在家中暂时落脚几日。你做事一向谨慎，檀儿姑娘这两日的起居便由你照顾。”
云颜好奇地打量了檀儿姑娘一眼，压下心中疑惑，恭敬道：“奴婢遵命，小姐放心。”
容诺满意点头，让云颜将客人的包袱带下去安置，看向有些局促的檀儿姑娘，温和道：“请坐。”
让下人奉上茶盅，容诺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开门见山道：“若我说，我能让你取代刘妃，你可愿意？”
檀儿姑娘手一抖，依旧做喝茶状，茶盏里洒出的水却泄露了她的惊慌。
强装镇定地放下手中的杯盏，悄悄将淋湿的手藏进袖筒，檀儿姑娘这才哑着声音问道：“小姐有几成把握？”
取代刘妃，这……光想想就觉得是天方夜谭。
檀儿姑娘苦笑：“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小姐可能高估我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刘妃，岂是我一个小小的清倌能取代的？”
“我说能，你便能！”
容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曾经作为皇后的气势不经意间显露了出来。
檀儿姑娘一怔，看着矜贵自信的女子，心里忽然就有了些许底气。
说来惭愧，她比容诺要年长许多，却连容诺一半的胆识都没有。
“小姐不妨说说您的打算。”
“做皇帝的嫔妃，抓住皇帝的宠爱，踩着刘妃的尸体成为这后宫第一人，如何？”
容诺自梳妆台中拿出一枚黑色药丸递到檀儿姑娘面前：“这是我从西域商人手里偶得的一枚神药，吃了它，五年内容颜不衰，代价就是子嗣艰难。”
后宫向来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女人容颜最盛的状态也就那几年，檀儿姑娘如今的年纪，又哪里抵得上宫中精心保养的嫔妃。
“所以这就是我让你自己选择的原因，进宫之后，你要做的，就是让皇帝对你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容诺知道自己有些残忍，伺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虽然这人是皇帝，但对年轻女子来说也百般膈应。
这个决定，只能让檀儿姑娘自己做。
室内安静的出奇，看着对面淡然喝茶的女子，檀儿姑娘抿唇，心中苦涩。
她哪有拒绝的余地，能有报仇的机会都很不错了，至于方式，这副已经被人糟蹋过的身子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答应。”
看着檀儿姑娘黯淡无光的双眸，容诺叹口气，温和安慰：“作为女子，发生那样的事并不是你的过错。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若不去争取，又怎么改变世人的看法呢？
听到容诺的话，檀儿姑娘猛地抬头看向容诺，霎地红了眼眶，她哽咽道：“你真的觉得，这不是我的错吗？”
她已经听过太多太多红颜祸水的言论，甚至连族人死之前都指着她大骂丧门星。
所有人恨不得让她去死，以至于她也觉得自己该死。
现在有人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的错，让她不要放弃自己。
原本死灰的双眼燃起一抹亮光，檀儿姑娘又哭又笑抹着眼角的泪水。
像是下定决心般，她缓缓摘下自己的面纱。
略显苍白的容颜精致柔和，容诺终于明白容安为什么对当初的宋婵念念不忘，这等我见犹怜泫然欲泣的姿态，简直是个男人都想将其拥入怀中。
怪不得上一世周岩要花大力气将人送到皇帝身边，要知道，当今圣上最喜欢的，就是这等柔情似水的美人儿。
容诺轻轻一笑，握住檀儿姑娘的玉手，认真道：“容貌是父母给的，他人见色起意却怪你生得太美，这是什么流氓逻辑？容安贵为皇子又如何，相信我，他永远别想坐上那个位置，也必要为你家人血债血偿。”
上一世皇位都轮不到容安，更何况这一世。
现今因为皇后之死，皇帝与刘妃之间已经生了间隙，只要檀儿姑娘趁虚而入夺过皇帝的宠爱，刘妃倒台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