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芳母女到了汽车站,等车的功夫,张桂芳给闺女买了爱吃的大个儿烤红薯,自己掰了个尖儿就着从家带的咸菜疙瘩压饥,又买了个肉饼,想起怀里揣了一路的两颗煮鸡蛋一起塞到何丽敏手里,“闺女,到了那儿吃饭别怕花钱,多吃肉啊。”
“这话你都说一路了妈,等我工作转正发第一个月工资,回来先请你跟我爸去酒楼吃红烧肉,以前薛仁总带我去吃。”
“就知道我闺女最懂得孝顺她娘,你爹不带他吃,昨晚回屋他还一直没完没了的问我彩礼存折的事儿。我给他说晓东手术得几个月,我把钱换了个折子存高利了。等你转正上班了,月月挣高工资,咱再告诉他这事儿,让他好好看看咱这钱究竟花的冤不冤枉。还有啊,闺女你去了可千万得给妈长脸,像之前那种不靠谱的男人趁早离远点儿,等你有了好工作,啥样的对象怕找不到!”
“知道了!”
何丽敏在家呆的这半个月听这种老生常谈都腻味了,起身去问售票员发车时间。
张桂芳早早捏着买好的汽车票,听说马上开车了,把手里的帆布行李包递给她催促赶紧上车。
何丽敏一脚刚踏上汽车门,带着肩章的一只手臂拦住她,“不好意思,民警办案,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何丽敏从包里翻腾一通,拿了个身份证看也没看就递上去。
其中一位民警接过身份证又看了一眼何丽敏,递给另一个人,“就是她,带走!”
“啊?我没犯罪啊!妈!”
何丽敏被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回头喊张桂芳。
“警察同志,你们绝对搞错了,我闺女马上就要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怎么可能是罪犯。”
“有人报警行李在汽车站被盗,描述的行李包与你们手里的一模一样,还有她提供的身份证,恰好是失主本人身份证,你们有话留到警察局录口供时候说。”
“诶怎么可能,行李是我们自己带的,你不能抓我闺女,我闺女赶时间去报名呢,你们知不知道她要去参加教师转正培训,错过这个机会可是耽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回派出所调查有误,我们可以派车送你们去。”
两位民警一本正经说完,一左一右驾住何丽敏往外走。
长途汽车在后头按喇叭,售票员提醒买票的赶紧上车,车马上要走了。
何丽敏在门口吓得直喊妈,张桂芳回头看了一眼,干着急没招,气的跺了一脚,追着跟了出去。
张桂芳在车上解释一路,下车到派出所,没见到报警的失主,先被带进去录口供。
“警察同志我们说的是真的,这包确实是我们自己从家带的,至于那个身份证,是我们错拿了大闺女的,真是误会。”
“失主说包是她的,你说包是你们的,但是里面又有失主的身份证,反倒是你们支吾半天一张身份证也没有,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我们了!不行你喊那个狗屁失主出来我们跟她当面对质!”
“不用喊,我过来了。”
何舒云的声音从门口走进来。
她打完电话坐供销社伯伯的农用车赶过来,到门口正好看到后妈吐沫星子横飞在那儿解释半天,上面穿着蓝布花袄,裹着棉裤腿,气急败坏眼看就要跳脚的模样,活像鲁迅先生文章里小脚伶仃的圆规祥林嫂。
“又是你这个坏心眼儿,我送你妹妹上镇里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二妈说的什么话,我早起要去报名发现行李包和身份证报名册都丢了这不赶紧报警,谁知道是你跟丽敏偷拿了。”
何舒云清灵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轻俏的嗓音,细白媆肉的一张小脸儿看起来单纯无害。
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听着两边各执一词头疼,“这样,你们各自把里面都有什么东西报一遍,谁说对这行李是谁的拿走。”
“报就报谁怕谁。”何丽敏推了挡在身边的何舒云一把,正要张嘴,被张桂芳一把拦住,“这么一报不都被那个鬼心眼儿听了去吗?”
“对,何舒云你有本事我们各自找张纸写清楚包里都有啥,看你能胡诌对几样!”
何丽敏得意地挑起下巴,她收拾行李包时候特意避开何舒云,包里东西多着呢,她咋可能全蒙对。
何舒云瞟了一眼敞开一个小口的行李包,里面零七碎八的东西鼓囊囊的,她是真的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
不过有一样,她可比何丽敏清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