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正午耀眼的光撒在校园道边开满的槐花树镀了一层金黄,何舒云顺利办完一应手续,踩着落了一地的槐花瓣,拎着沉甸甸的行李包,脚步格外轻跃,越走越快,干脆一路小跑着去分配好的宿舍。
宿舍门锁挂着,何舒云路过窗子看到两张绿漆刷的上下铺铁床,进屋挑了靠窗的下铺,坐下翻饬拎了一路的行李包。
上辈子新婚夜第二天被后妈和韦浩杰他妈“捉奸”,父亲何大勇是个要面子的,又听了张桂芳添油加醋,何舒云回去挨了一顿皮带,被关进菜窖子一个月不准出门。
等何舒云出来,早已经错过转正培训,正逢上何丽敏花钱托关系找的工作落实下来请亲戚里道吃饭庆祝。
那时候正式编制凤毛麟角,大多是像何舒云之前一样的民办教师。
直到临终何舒云躺在棺材里才知道,哪是何丽敏本事通天,分明是冒用她的转正名额才有的机会!
那份让婆婆赵莲花眼红,每天炫耀小三的工作给儿子事业提供巨大帮助,骂她一无是处黄脸婆,那份让她自卑、遗憾又羡慕的工作,根本就是属于她何舒云的!
何舒云从包里整理出来两套何丽敏日常穿的衣服,两人身高尺码相同,她偏瘦一点也能将就穿,反正以前何丽敏穿旧穿破的衣服才轮到她。
另外有一件全新的斜纹永芳衫,搭配一条黑色尼龙半身裙整整齐齐叠在一起,下面压了一双电视里演得大城市上班女人时兴穿的小跟黑皮鞋,时髦又洋气。
张桂芳这是生怕宝贝闺女到了新地儿不适应,只要是能想到的,吃的用的,样样俱全,就连床单被罩和枕套都棉布缝的全新的。
何舒云又从侧兜里翻出后妈肉疼的那五百块钱生活费,用力的攥在手心里。
后妈给何丽敏出来一个月培训又是买时髦新衣服,又是拿五百生活费,却舍不得给何晓东一年几十块学杂费上小学!
上辈子是她太傻,上班学校教导主任是后妈老同学,每次工资条不到她手里,全部上缴后妈。她挣着工资,却和何晓东姐弟俩在家穿的最破,吃的最差。
这一次重新回来工作,她绝对不会再被后妈忽悠管制一分钱!
宿舍久未住人到处落了厚厚一层灰,何舒云想着回头得闲拿后妈这五百块钱好好置办些书和生活用品,把这钱跟荣海留给她的二百卷在一起,放进怀里贴身缝的小钱兜里。
二十平米见方的屋子也就将够转个身,在床底下找了个塑料脸盆,寻摸了一块抹布,何舒云出去找水房回来打扫卫生。
再端着半盆水换洗清水回来时候,一个眼熟的行李包从大开的宿舍门框飞出来,砸在地上荡起一片灰尘。
“打扫卫生的你干杵在那儿干嘛,过来给我把床栏杆擦干净,把拐角那个床头柜擦一擦搬过来,我要放床头边上!”
何舒云闻声回头看看空荡的左右两侧,低头看到水盆里倒映自己沾了尘灰的脸,干活图利索,她拿了跟皮筋在脑顶上扎了个大丸子团,额头前面几缕毛茸茸的碎发散下来,比起穿着一身毛呢褶边洋裙的女孩确实更像劳动人民。
“你不会也是这个宿舍的吧?”
女孩反应过来,认真打量了她一眼,斜挑的丹凤眼皮抬了抬,明显地看不起人,“既然都是一个宿舍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惹我,以后就好好相处。”
“……”
何舒云无言,跟报臂环胸靠在门框上的她擦身过去,径直进了屋,接着擦第二遍窗台,两张上下铺床,完事的水用手沾着淋湿地面,省的等下扫地荡灰尘。
“诶我跟你说话哑巴了,啊——”
“哐当”一声。
何舒云手里的塑料脸盆,连带里面没洒完的小半盆水,不客气的扣在跟前挡路,伸脚故意绊她的白色系带小皮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