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棺——”
阴阳先生一声吆喝，厚重的棺材板压下来。
何舒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手指攥着棺材边沿，不肯松。
男人一根一根掰开她瘦骨如柴的手指，声音冰冷至极，“赶紧咽气陪你闺女去吧！哪有钱给你看病！”
“是啊，姐你得了癌症也活不长，有看病浪费的钱，够给利伟买楼娶媳妇儿的。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利伟跟莉娜是我跟浩杰哥的孩子，你这辈子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倒是要感谢我，替你给韦家留了后。”
“咕噜咕噜……”
何舒云嗓子里卡着黏糊糊的痰液，久病卧床一年多，身边又没个人照顾，身体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此刻又被韦浩杰硬生生按进棺材里，原本剩的半口气也被折腾的进气多出气少。
眼跟前笑的志得意满的两个人，一个是她过了十几年生儿育女的丈夫，一个是她供着上学养大的妹妹，她才生病几天，他们两个就当着她的面苟合，先害死她的女儿，如今，要活埋了她！
何丽敏巴着棺材板子，看出她的口型，笑的一脸得意，“姐你怎么能说我不得好死，真正不得好死的，是你女儿，谁让她生成个丫头片子，活该大冬天被婆婆溺死在河里。”
“囡囡……”
干瘪的唇艰难溢出一声，何舒云瘦的塌陷无神的双眼死死瞪向何丽敏，仿佛要看清她一直以来的真面目。
“心痛吗？你从前不是一直自以为清高的看不起人吗？我就要让你成为真正任人作践的便宜货。”何丽敏胜利者的姿态低头靠近她耳边，“反正你也要死了，不怕告诉你，当年你新婚夜跟浩杰哥睡进一个被窝，是两家合伙设计的，不搞臭你的名声，让那个男人跟你离婚，我怎么取代你当上老师成功转正，又怎么让外公和舅舅一家放弃你这个亲外孙外甥女，来认我这个继外甥？”
“你那个蠢得要命的兵哥哥，要不是我仿照姐姐的字写信给他，绿帽子戴的宣扬全军营了都不肯离婚，就这样，离婚十几年，他居然明里暗里帮了你那么多回。”
“你以为你后来怎么回去当得老师？考上夜大的人那么多，要不是那个男人你以为凭什么你一个作风不良的破鞋可以重新回学校当老师教书？你知道他的右手是为了你废掉的吗？何舒云你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一个个男人都为了你痴迷？！”
何丽敏说着，眼里有嫉妒在疯涨，终于这个女人要死了，她的一切都将属于自己，包括那个如今功成名就，铮铮在上的男人……
“跟她废什么话，赶紧钉棺材送去火化，保险公司那边还等着火化证明做理赔呢！”
外面进来看情况的中年女人，赶着抢钱似得推动沉重的棺材盖。
头顶的天空越来越狭窄，何舒云不甘心，挣扎着想起来，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何丽敏享受看她痛苦悔恨的样子，“妈你急什么，反正人都躺这儿了，半口气让她死个明白。”
“你倒是好心，当年我伺候死她那个丧门星的娘，可不想再有什么变故，让你走了我的老路伺候她！”
“那我也一瓶灭鼠灵送走她呗！”
何丽敏母女最后几句话，彻底激地何舒云胸口一股紧致的刺疼，剧烈的起伏几下，枯枝的手颤巍巍攥着袄兜里重病以来赌气揣着没打开的信封，呼噜的嗓子堵着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死死瞪着棺材板外面瓦蓝的天空，再一动不动。
鼓晌吹奏着丧乐，竟然让闭上眼的何舒云最后思绪回到十几年前和那个男人结婚的那天晚上。
恍惚中，有道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走来，橄榄绿的军装，板正挺拔的身形跟红烛摇晃的那个新婚夜他推门进来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哐当！”
棺材盖严丝合缝，关掉最后一丝光亮。
她吐尽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罢了……临死前的幻觉罢了……
怎么可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