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那侍酒小童的领子问道:“这是谁干的?好好的一双眼睛呢?谁干的?谁那么大胆子?”
那小童不敢说话,只巴巴儿的在一边流眼泪,嘤嘤的哭。
我看着就来气,男娃儿怎的这么软弱?动不动就哭像个什么样子?真是丢人。
这番菡爷却是开了口:“这声音,阿娆?是阿娆吗?”
我听菡爷开口了,也不想同这软弱的家伙多费口舌,只怕是我要拿刀砍他了他也只会哭,连个话都说不清明。
“阿娆,你莫要为难他,他是个凡人。”菡爷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找那个家伙。本来我也没多把他当回事。
这要紧的是菡爷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菡爷,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我伸手想去摸一下那眼皮,可又觉着不妥,只好又把手收了回去,好在菡爷此番看不见,也不算是尴尬。
黎夜一脸不解的瞧着我,正要问我什么。
我这里要谈正事,也不会好叫他也参进来,只把他放到一边和那凡人一道去房里看书去了。
直到他俩都进去关了门,我这才随手一指叫地上窜出好些树根盘成一方贵妃椅,好好的坐着等着听这是怎么回事。
“呵,不怎么打紧,我这样的身份,也就这头两个月难熬,日后将法力盖在眼睛上,也就看的见了,不怎么打紧。”菡爷却是没有正面回答,打算是将这事儿揭过。
我哪儿不明白这里头有隐情?
“菡爷,你只跟我说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的一双眼睛,就这么没了,你跟我说不打紧?我云娆别的本事没有,这在天地间历练多了,本事也不小了,饶是我拼了命去,便是远古一系也别想着全身而退。”
听我这么讲了,菡爷像是怕我再惹事一样,赶忙摇了摇手,说是自己个儿不在乎。
好好的眼睛,这是真的不在乎?
我心里气,气的没处撒,只好是拿这院子出气。
“阿娆,我知道你是为着我,这情分我记得,这是我的这件事,涉及太多,你不便搀和进来,你不是要去寻南安么,便是自己去寻吧,别的事毋需多问。“菡爷出声劝慰我,我是万年没听过他这样软弱的语气了。
试问这天上,哪个不知玉函天君乃是性情中人?
“菡爷,你当真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盯着他,心里都快喷出火了,好端端的眼睛,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这说的倒是好听,哪有就这么算了?
“这事儿水太深,你不便涉及,若你还有别的事可尽管跟我提,替他的,便是不用再管了,就算是为了我,也别再管了。”菡爷闭着眼睛,若是以往,我还能从那双好看的眸子中看出些门道,可如今这样的小动作也成了奢望。
我出声应了他,又将黎夜好好托付与他,自行去寻晴姐姐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不信这孽海情天的高层还不知晓。
可到底还是让我有些失望。
晴姐姐也是缄口不言。
这越是拦着,我便越是要问个清楚。
我翻了个身子,少有的跑到了绛珠仙子的闺房之中。
这孽海情天,最不会扯谎的便是她了。
彼时仙子正在房里看书,侧躺在一方躺椅之上,日头打在她脸上,甚是好看的模样。
“仙子姐姐,你瞧这是哪个回来了?”我整理出一个笑脸,盈盈的走了进去。
她瞧见了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起来时顺势将书放下了,起身迎了我一把。
我客随主便,一同坐在了躺椅边。
“你这真是稀客,我想想,这怕是有个四五十年没踩进我这潇湘馆了,如今也是稀奇,怎么有心来我这儿?”仙子好生给我理了鬓发,对我甚是关怀。
我自幼与她不算亲,一来她还是凡胎之时便是清高的样子,身子上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冷劲儿,二来在天上时她也是傲着,非得其心者不得靠近。
这便叫我从小就不怎亲近于她。
不过好在神瑛侍者护着我,该是看的久了,人也熟了,她对我也是渐渐的喜欢上了。
如今我美其名曰下界云游,也是同她不怎的常见,少有的来一次,倒也算得上是稀客。
“我这不是仙子了嘛,仙子不乐意看看我?”
“你瞧你,这又说胡话,我哪里不乐意?我心里开心着。”
我同她寒暄了几句,又想着这位仙子在孽海情天虽是不常说话,可究竟有几分重量,众仙心里都清楚,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她,在天宫使者来此仗势欺人之时,辩的那起子人还不得嘴,又是好生惩戒了一番。
自然她在此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便是同她说了下界时被北辰妖部听闻之事。
她听了颜色大变,当即就拉着我去见了警幻仙子,便是千年大劫也不见她如此慌张。
看来这天上也有不少的变数。
近日也不知是不是我合着了日子,警幻仙子竟也是没有出游,日日都守在孽海情天。
见我来了眉头上的皱纹也没 消弭。
“仙子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这称呼,我是头一份儿,也因此我自幼就仗着警幻仙子的喜爱胡作非为。
“娆娆来了啊,如今出了些事儿,不过都不打紧,你先同你绛珠姐姐一同坐着。”
我听了这话,安安静静的坐到一边,看警幻仙子听着这事儿,神情大变。
这是要变天了吗?
我心里不大安宁,缠着问了好些子时间,也算是明白了这事情的起因了。
这还真与我下界之时碰到的糟心事儿有关。
起因,乃是那玉完天的女尊芊芊子是也。
这位女尊祖上不得了,乃是少昊的旁系,虽血缘稀薄了点,但到底也是一方重神了。这位女尊打娘胎便是上仙之身,生出来便是渡劫,又不过三百年岁,乃是修成了上身,真真算的上是天才般的人物。
可玉完天因供养这么个天才,灵气日渐凋零。
为了补养一方天界,芊芊子的爹娘便是为她定下了一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西方佛国大荒天境,金翅大鹏神威大将军慕怀昭。
这位大将军乃是金翅大鹏,孔雀的亲戚,也算是高贵的血脉了,若单论血脉,芊芊子的身份是配不上的,也算是高嫁。
偏生也是这位大将军的血脉实在是太过尴尬,金翅大鹏,时代都是孔雀一族的家臣,饶是这样俊逸的大将军,也叫芊芊子女尊嫁的心里委屈。
定亲那天她更是去都没去,负气跑到天禁巅去玩了。
可不巧的是那天天禁正是修缮,里头封印着的蚩尤烈魂一下就窜了出来,此时芊芊子女尊还不是女尊之身,哪里是这远古怨神的对手,三两下便让对方揍得走不动路。
眼看着是要命丧黄泉。
可那日整好是六帝先君云游归来,见天禁需修缮,便自行去了,正好就瞧见女尊要死在怨神抓下。
赶忙是救回了女尊一条性命。
自此,女尊便是赖上了帝君。
甚至不顾及自己已有婚约,日日缠着帝君,就差跑去帝君府上守门儿了。
她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引起了大鹏一族的不满,大鹏一族觉着她行为不检,把聘书都推了回去。
退婚叫玉完天的老天尊脸上无光,当即便是抓着芊芊子女尊好生骂了一顿,这叫芊芊子女尊更是生气,对大鹏一族甚至是孔雀一族都恨得不得了。
加之玉完天式微,为了稳固天境,她便是联合了那位心思不安宁的妖族妖神华阳君。
这便有了妖部叛乱之事。
菡爷的眼睛,这又是一码与此事想干的事儿了。
菡爷身旁的那位侍酒童子,本名好像是叫……好像是叫沉昀来着,应该是这个名字,我不是很熟悉,毕竟见得不多。
沉昀原本就是该做仙脔的,奈何菡爷下界之时碰着他了。
那时菡爷正历劫呢,本是个戏子的身份,低贱的很。这位沉昀身份可不一般,那是当朝忠顺王府的世子爷。因怜惜这么个可怜入了下贱籍的俊俏少年,又自做主将他放了出去,又送着他跑的远远的。
因自家奶奶疼自己,他老子也不能将他怎么着,少说也是个继承人,为的个戏子打亲儿子,说出去也是叫人嗤笑。因而勿论惩戒还是其他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菡爷承这份情,神魂归了天界之后便是去寻这位沉昀的转世。
哪晓得他又一世托生到了修真的人家里,又是个小儿子,天赋不算高,这番便是不太受重视了。
可好死不死他叫北辰部的大王子看中了。
那个大王子可是个断袖货色,无论香的臭的都是往房里拉。
沉昀性子烈,宁死不从,可他才是个将将炼气入体的,哪里是这妖修的对手,眼瞅着要被侮辱了,便是要咬舌自尽。
亏得菡爷寻着了他吗,将他保下了。
可妖族大王子恨着这一头,便是回去找他的狠毒老子娘商量。不知是谁走漏了菡爷是天上的玉函天君的消息。
他们便是把这消息送到了华阳君府上。
华阳君这个小人设了一道鸿门宴,拿沉昀的命逼着菡爷自挖了双眼,这狗东西还嫌不够,将这一对眼睛炼成了个法器送去给他那个混帐后裔。
听我的恨不得当即就冲到那个什么狗屁华阳君府上去闹。
可警幻仙子却是不许,叫我留在天上的时候不可轻举妄动。
我看着阵仗,像是要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