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迟没有给他答复，他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默的等着，一直等到风了散散了吹，吹得这满山的花散落了一地，甚至还绪绪丝丝的从枝头掉落，挂在莫明的肩头。
我静了，终是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望着莫明的眼睛到：“莫明，我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就是这么个随意的人，随你怎么想都好，我是向来不会强迫我自己的，你也知道的我的性格。”
他望着我，没有我意料中的勃然大怒，也没有我意料中的失魂落魄，只是平静而淡然的坐在原地，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般。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不过想确认一下，也免得我时时刻刻都带着这个念想，这才是最叫人绝望的，这一点你可知道，
我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为了确认，只是，为了叫我亲口说出？
他见我惊讶的神色，只是微微一粲：“感情这个事儿，谁有说得准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你的眼睛里都读的出来你又一颗心，住了别的人，再也容不下我一个。”
我听他说的这样的直白，心里难免有些尴尬，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开了，到了口边的话却也忘了。
“我，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对你，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若是真的对你有男女之情，这该是在你我都还未及今日之位时就摊开了说道的。”我望着他，不知怎么心里像是放下了，又像是被谁挖走了一块。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傻。只是听你这么亲口说了，我心里反倒是舒坦了。”他不像我这样纷乱，反倒是一身释然的样子。
这样的莫明我从未见过，他真真是强了我太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你可想听听我的故事嘛，这故事与你有关，若是不同你说，倒像是我隐瞒了你一般，你可要听？”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只觉得此刻莫明与先前不太一样了，此刻他像是擦去了身上的灰尘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美玉的光泽。
我点点头，屈膝放松的瘫在一边的树干之上，他见了也只是笑笑，打趣一般的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白不做作，真性情，也真洒脱。
他见我脸微红，一脸的不自然，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不逗你了。”
“我当初，不过是冥河边的一颗倒生的柳，神识初开之时，我便是同冥河的无尽痛苦相伴的。冥河日日都要渡过许多亡灵，他们身上都是怨气，没人都是灰暗而痛苦的煎熬。”
他话说的潇洒，可我却知道没那么简单，冥河边的戾气至深难以想象，每日又是怨气染身，这样的环境之下要向保持本心不入魔道，每日都过的想是踩在刀尖之上。
“后来，我遇到了神瑛侍者，那该是个比平日里好受些的日子，我好容易熬过了一晚上，浑身脱力之时，从冥河河底爬出来一直黑蛇，吐着信子就要咬我的根，这冥河的蛇不是普通的毒物，若是被咬了一口，我怕是千年的苦修都毁于一旦。”
这蛇我是知道的，冥河日日都会引诱亡者朝着里头跳，沾之即死，永不超生，这些永不超生的亡魂的怨念便滋养出了这样一条的怨毒的黑蛇，是天地万物的天敌。
他见我一脸的惊恐，伸出手搭在我肩膀上道：“你怕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的手像是带着魔力一般，我竟是被安抚了一般，心里一片的平静。
他又继续道：“这蛇就要咬我了，可瞬间被神瑛侍者一把捏住了七寸，消灭的一干二净。神瑛侍者怜惜我在这冥河边千年的煎熬，便将我带在身边，又同我说，在他住的孽海情天有个同我年纪相仿的仙灵，如今已经修成了人身，我正好可同她作伴。我听了直呼，这一路便是在想着你。”
他喝了一口茶：“刚到这天上时，我是不适应的，无论是祥和的气氛还是浓郁的灵气，甚至是身体上消除了的痛苦，都让我无法适应，可就是这叫我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我身上感受到了很温柔的抚摸，和温暖，叫我浑身都平静了下来，我有些贪恋这个温度，所以第一次在仙界睁开了眼，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我当时还在想，这姑娘怎么生的如此的俊俏？”
她说的这事儿，我原本是不记得的，听了他这么一提，我也不由得回想了起来。
不知是多少万年前，我那时才修成人身，没多久，一个人在天上很是寂寞，这些仙子自持身份，都不愿与我这不是仙人血脉的仙灵一道玩耍，我虽是太虚幻境的三代弟子，身份高贵，可他们还是打心眼里头瞧不起我，因而我听说神瑛侍者从下界带了一个同我一样的仙灵回来之时，我心里是兴奋的。
第一时间就跑到了种着我伙伴的洞府之中，可眼前没有什么同我一样的身影，只有一颗柳树。
枯槁，残败，这是我对这个柳树的第一映像。走进了瞧，甚至还没什么灵气，这叫我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仙灵了。
可神瑛侍者和晴姐姐都是同我说了，这的的确确是仙灵不会错，我就算是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好在警幻仙子安慰我，说我与这柳树同属仙灵若是我每日引导灵气在他身上，说不定他也能修成人身了。
因而我这后来的几十年里，日日都是将手按在了这树干之上，以身体为媒介，不厌其烦往里头引导灵气。
终于是有一日，我将灵气引导进这柳树之时，这柳树的树干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我心里多出来一个声音，很是清爽的少年人的声音。
他对我说：“谢谢。”
明明只是说了两个字，可我像是多年的苦修有了成果一样，比自己修成人身之时还要高兴。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莫明就对我上了心吧，明明只是我孩子气的任性的结果，他却当做是救赎一般的记到现在，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又继续道：“后来，我修成了人身，你日日都带着我在孽海情天转悠，带着我熟悉这一方天界。我那时每日最高兴的不是内视自己修为的增长，而是每日同你一起牵着手游览孽海情天。”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变得沉闷了，你却越来越活泼，我像是与你越走越远了一般，那次警幻仙子带着你我一道去别的秘境和天界游玩，我原以为我已然是小有所成，可比起那些真的大能起来，还是微不足道，如同蝼蚁一般，那时我心里害怕，害怕如果有一天我保护不好你，你出事了怎么办。”
“从那时气，我就每日的苦修，我好像从那时起，每日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得极少了，我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保护你，成了我唯一的目标。可能也是因为我这样的不顾你的自作自为，让你离我越来越远了，你是飞鸟，又是一只缺少陪伴的飞鸟，怎么会淡淡的禁锢在我这一方天地？”
他说的有些自嘲：“等我发现你同我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的时候，你已经离我很远了，但我还是认为你是喜欢我的，我还是认为我还是有机会的，因为你知道我要度过一道天劫之后，你每日都会四处奔走为我寻找抵抗天劫的奇物，就是每日去南蟠园取叶尖晨露，这也是一件极费心神的事，可你就这么坚持了百年。”
“这百年我虽然是在洞府中，可我总觉得你就在我身边一样。后来这天劫来的猛，你就算不能做什么也不像旁人那样躲得远远的，当我是个祸害，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望着我，那时你望着我，那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了。可我原以为我渡过了天劫就能对着你表明心意，就能和你相守。”
“可我还是错了，我错的有些离谱，我以为你会在原地等我，可当我回过神，你已经走出去好远了。我以为我已经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把你的目光移向了南安上仙。”
“我知道，若是生死关头的救命恩人，没有谁能在心头磨灭印象。可我却算错了你的心思，我以为你只是有了几分兴趣，就同我们在下界顽闹时，选几个又兴趣的凡人一样。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为他受了一身的伤。”
“当我知道他为了画心伤了你的时候，我心里虽是愤怒的，可心里又怨毒的有一份欢喜，欢喜你该放弃他了，果然他要承担自己的过错，要下界，可你还是痴心不改的要去寻他。”
“万年的寻访无果，我想你是该放弃了，可我万万没想到，走了一个南安，又来了个黎夜。我因身上的职位，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这一次又错过了，那个日日陪着你的人，又将我挤得远远的了，我知道你不会再喜欢谁了，可心里总是想着，万一你对我也有感觉呢？”
他将我鬓角的碎发撩起，看着我的眼睛道：“如今听了你亲口说了，我心里不是有多伤心，倒是一种释然，我觉着我放下了。”
他神色还是温柔的。
我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轻声道：“谢谢你，喜欢这么一个任性的我。”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回抱了我。
他在我耳畔道：“我也很高兴能喜欢你，遇见你我三生有幸。”
风过，云过，漫天花落。
我知道，我和他都放下了。
这一次我抱得他极紧，无关风月，只是祝福他能再找到一个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