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自是尽力而为。”苏子曦淡淡道，只见长孙玉轩进来后便一直不时的看向清舟。
清舟一身红衣鲜艳夺目，病体孱弱，又坐着轮椅，自从进来后便老是被人用鄙夷轻视同情新奇的目光打量。苏子曦不喜欢他们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清舟，一点儿也不喜欢。
“听说六皇子今天将会去关怀问候城西的百姓，倒也是心里时时装着百姓。”苏子曦不着痕迹的将清舟挡在身后，仿若是不经意间提起般道。
长孙玉轩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好巧，本皇子今日也要去城西。暂时先不和曦儿讨论了，听说今晚雨会停，月亮又圆又大，曦儿何不若来我院子中好好的债商讨一番。”
苏子曦淡笑道：“若是能来，必定来。”
长孙玉轩点点头，转身离去。
然而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长孙玉轩本能的握紧手中折扇，扣住开关，顿时三根银针从折扇中飞出。
那人敏捷的闪开，伸手便接住那三跟银针，冷冷道：“七皇子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随手一发便是三根毒针。”
“凌星！”苏子曦心中颇有些惊讶，没想到凌星竟然回来了。然而凌星一身脏污蓬头垢面，形容憔悴面色发黄，显然这一个月来过得并不好。
“你若是不站在本皇子身后，本皇子又岂会下手自保。”长孙玉轩见射出的银针竟然被凌星徒手接住，知凌星武功远在他之上，想着凌星以前对他的冒犯，但又闻着凌星身上散发的腐臭味儿胃里一阵恶心，这一次只得是按捺下来，以后再和她算。长孙玉轩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柯珩遗看着凌星这个样子，又看看苏子曦，笑了笑收起纸笔离去。
“出去一个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也不嫌脏？”苏子曦何曾见过凌星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问她为什么，拿出锦帕去擦她原本满是泥土又被雨淋得泛起小点儿的脸。
“小姐——”凌星看着苏子曦眼睛发红，一把紧紧抱住苏子曦娇小的身躯，沙哑了声音道：“从柔城跟到漠北，从漠北跟到淮南，我还是把哥哥给跟丢了。为什么他不肯见我，为什么。我是凌星，他的妹妹呀。”
苏子曦轻柔的拍着凌星的背，知她此时情绪失控，只道：“许是认错人了也不一定，毕竟你走丢的时候还那么小，怎么还会记得你哥哥的模样。”
“不会的。”凌星忽然一下松开苏子曦，双眼布满血丝，道：“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哥哥的。虽然我已记不清哥哥的模样，可只要他出现，哪怕是一个背影我也知道那是哥哥，我也能认出他来。凌星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哥哥呢。”
苏子曦见凌星念着念着就哭了，知她心中难受，也不在说什么，只任由她拉着自己哭过够。
见凌星哭累了，苏子曦拍了拍凌星的肩膀，道：“回去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待会儿再来找我知道么？我若是你哥哥，见到你这么一副邋遢模样，也是不敢认你做妹妹的。”
“小姐，你现在也不忘打趣凌星。我没事了，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伤心罢了。就像明明可以吃到魂牵梦萦的糖，结果那个糖原来是块硬石。糖没吃上，牙却咬痛了，但痛总会过去。哥哥，他一定会来找我，一定会认我的。”
凌星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去，侠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眼泪呢。
苏子曦看着凌星跄踉悲伤的背影，虽说她突然说是看到了凌风而消失整整一个月不见，现在又忽然出现，到底是有些地方说不过去。但以往坚强乐观如凌星，又何曾如此失声痛哭过。纵然是已把自己练的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情之一字，包含太多太多，世间之人能看得清的又有几个呢。
“咳咳……”清舟忍不住低咳几声，以前他还能强忍住不咳出声，可是如今已是掩藏不住了。
“喝点水。”苏子曦见状端着茶盏递到清舟面前。清舟捂着胸膛一会儿，摇摇头。
“此病难道就当真没有办法医治了么？”苏子曦见清舟涨得脸通红，甚至连耳朵处也有些血渗出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清舟每况愈下，如此下去，只怕是看不到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清舟缓了一会儿，疲惫的笑道：“如果能治，我又何须来心心念念许久的江南等死。”
“把唯曦钗给我。”清舟伸出手来接过唯曦钗，看向苏子曦的秀发，示意她低下头来。
“既是我送你的头钗，到底也该我给你带上才是。”
苏子曦抬起头来，摸了摸鬓发上的唯曦钗，却见清舟看着她笑得嘴角上扬。
“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你戴上这钗子会是怎样，却不想是如此的好看。我也曾想，及笄长大后的你会是什么模样，十七八岁时最美的你又会是什么模样，只是可惜我等不到了。”清舟咳出一大口血来，甚是疲惫道。
苏子曦听着清舟这话，顿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柔城山水明媚，美不胜收，遇到清舟后，她的心似乎也在这南方的风中点点暖化。这不像誓要报仇，冷清冷心的她，却又的确是她。
“你的丫环凌星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然她极力掩饰着，但脚步虚浮，可能是休养了一段时间，却还是没有恢复完全。她的肩上也有伤，刚才你拍她肩膀时，我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曦儿，你这丫环的秘密多着呢。”清舟回想起见到凌星时的情景，而苏子曦显然不知道凌星此时的身体情况。
苏子曦微微一愣，随即道：“凌星本就来自江湖，秘密自然多。”只是凌星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想起凌星那张憔悴的脸，也许等会儿她会告诉她关于失踪这一个月的答案。
清舟点点头，有些话只能是点到即止，还需的他人自己去参悟才是。
“咳咳……”清舟刚刚平复一会儿，心头再次压抑起来，一大口鲜血噗的一下喷出。
身上血液渗出忽然变快，快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衫快速的低落道地板上，染红一方。
“清舟！”苏子曦见清舟此次发病如此严重，不由得有些慌乱，一把紧紧握住他的手。
清舟一口气提不上来，躺在轮椅上，咬紧牙关晕倒过去。
“清舟！”苏子曦颤抖着用手去试清舟的呼吸，然而清舟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清舟你醒醒，醒一醒！”苏子曦使劲摇晃着清舟道，明明刚刚他还笑着对她说话，怎么可能一下就去了，就离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