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着兰溪和云儿的一面之词，曦儿愚钝的确是判断不出谁才是真正打破墨晕古瓶的人。但兰溪一直坚持说是她，到底是一片长辈的疼爱之心，曦儿这样做也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而同样的，曦儿不敢肯定是不是云儿做的此事。但云儿大喊大叫，不顾后宫礼法，曦儿想着不若借此事将她派去别处，免得太后以后心烦才是。”
苏子曦看着长孙氏不慌不慢道。长孙氏虽是承认了兰溪和云儿不是母女，却没有承认这是她派人演的一场戏。
苏子曦自然也不会傻到全部都托盘而出，让长孙氏脸上无光，索性也就装傻到底。
长孙氏盯着苏子曦好一会儿，笑道：“罢了，的确如蓉儿所说，是个聪颖的孩子。”
蓉儿乃是懿王妃的闺名，全名沈蓉。
“听说杞县案件被解破也是你的功劳，只是可惜是个女儿身。”长孙氏又道，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念头。苏子曦出身相府，聪慧有余，倒是个可塑造的，正好……
“曦儿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敢居功。”苏子曦道，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样子她是通过长孙氏的考验了。
长孙氏仍旧是点头，苏子曦一一通过她暗中设下的这些圈套，所做所说都让她满意。
苏子曦做事有张有弛，分寸把握刚好，对母女亲情亦有自己的原则。况且，在她承认兰溪和云儿是假母女后，苏子曦竟然没有中圈套，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可见其心思之细腻。
而且苏子曦既然是聪明的，也会明白长孙惜对她将来的重要性，定不会贸然去动长孙惜。而且她觉察的到，苏子曦是个明事理，有大志向的，更不会因当年送去法安寺之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总之，她和懿王妃现在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长孙氏朝一直未说话的懿王妃看去，见她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子曦，道：“蓉儿可有什么话要说？”
馨雨宫内，李祖娴正躺在美人榻上听着苏子萱喋喋不休的说话。
好容易等苏子萱说完，李祖娴皱眉二条柳叶眉，打趣道：“我的大小姐，你进宫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姨母。”苏子萱娇嗔道：“我和母亲都快被那个贱 人给欺负死了，你还打趣人家。我都快伤心死了。”
“哎哟哟，这还当真哭起来了。”李祖娴笑道：“一个小小庶女有什么好怕的，既然她敢欺负你们母女，姨母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不，她现正在宫内，可当真是个好机会。”
苏子萱一听，立即激动道：“只要姨母肯出手帮忙，那小蹄子肯定无路可逃！哼，这次我看她还怎么嚣张！你可不知道，她自从法安寺是怎样的嚣张！简直就不把我们李家人放在眼里！”苏子萱毫不介意的再扇一把火道，整个李家除了外祖母便是李祖娴对她和青姨娘最好了。
李祖娴仍旧皱着好看的眉头道：“收拾苏子曦倒是小事一桩。只不过姨母想不通的是，这苏子曦虽然从小便被送去法安寺，可到底还是二妹的亲生女儿，你们二个怎么把她当做肉中钉一般看待？”
苏子萱眸子一转道：“姨母你可是不知道，那苏子曦是个不识好的糊涂东西。一门心思责怪青姨娘当年没保护好她，把她送去外面受罪，回来后一门心思的巴结大夫人，还说我们李家没一个好人。”
“姨母，这口气萱儿怎么放得下啊。”
“这丫头倒不是个省油的灯。”李祖娴淡淡道，并不全然相信苏子萱的话。青姨娘的手段心思她怎会不了解，只怕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但再怎么说青姨娘也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岂能叫一个小丫头欺负了去，这岂不是贻笑大方么。况且苏子曦她早听起长孙玉轩在她面前提起过几次，今儿她可真要好好会一会这丫头。若是出了什么事，怪也只能怪这丫头命不好，爹不疼娘不爱的。
“这小蹄子若是个省油的，我和青姨娘又岂会接连好几次都栽到她手上！姨母，我不管，你一定要替萱儿出气，你最疼的就是萱儿了。”苏子萱拉着李祖娴的云袖撒娇道。
“好了好了，姨母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你瞧瞧你这样成个什么体统，待会儿只要按照姨母说得便是了。”又对身旁宫娥太监道：“摆驾去慈宁宫。”
小太监听罢，哈着腰立即去张罗轿撵，丝毫不敢懈怠。这李贵妃的手段，他们这些在馨雨宫的奴才最是清楚不过，一个不如意非打即骂，不死也残。偏生这李贵妃面子做的极好，又常年胜得皇上宠爱，这些做奴才也是有苦不敢言。
而此时，慈宁宫内，懿王妃听着太后向自己问话，想了想，道：“太后你是知道的，蓉儿自幼长于军中，不善言词，如今——”
懿王妃看向苏子曦道：“我也就直说了，既然曦儿如此聪颖，现在又怎会猜不到您召她进宫是何意。”
长孙氏赞许的点点头，懿王妃性子虽不是豪爽，却是比着一般的妇人果断，没有什么心机，加之她又是老将军温千帆的女儿，这也是她当年重重考虑后，为何选她做长孙懿的王妃。
“曦儿不敢妄言。”苏子曦淡淡道，心中自是明白懿王妃的意思，只是人微言轻，断断不可凭借对方几句话就挑起话题，皇家最是喜怒无常。
“蓉儿啊，刚才哀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是要不死心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也罢，不妨直说，曦儿，这些年来，你是怎么看待你的大娘，懿王妃的独女，哀家的亲孙女的？”
苏子曦抬眸迎上长孙氏的目光，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明知道她回相府不久，却要在话前加个这些年，这不分明是在问她是不是对长孙惜心存怨恨，心有不甘。而且还再一次强调长孙惜的身份，这也是变相警告她，不可以卵击石。
苏子曦淡淡一笑，既然长孙氏主动提出长孙惜，她也不妨直接痛快回答，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她们更加不信。
“回太后，王妃。”苏子曦又行一礼道：“曦儿自小被送去法安寺，说不怨大夫人是不可能的，毕竟什么时候出生也不是由得曦儿选择。这些年来，曦儿一直薄亲寡缘，终于回到丞相府后，亲生娘亲不仅不爱，还几番陷害。偏偏是大夫人，一次次将曦儿放在心尖儿上疼。人都是有感情的，次数多了，自然是感谢感激。如果太后和王妃曾经恨过一个人便会明白，那样太累了。而曦儿在外漂泊十三年已经累得够呛了，既然有了停泊的港湾，自然是不甚欣喜。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很多时候都是命，活在当下，应是惜福才是。既然你们都说曦儿聪颖，那聪颖的人自然会让自己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