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宰相的额头,薄薄的汗汇聚成水滴状,滑落下来。
他忙站出来,恭敬地朝百里荀下跪道:“皇上,绝无此事啊!微臣怎么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呢?”
左都御史却面红耳赤着打断他道:“皇上!就是他!他……他还在狡辩!是他!是他!”
百里荀揉了揉太阳穴,皱眉露出愁容与疲惫来道:“左都御史,你说是穆宰相杀害了你的夫人,可也只是口说无凭,如何让人信服啊?”
左都御史停了这话,眼珠在眼眶了转了一转,才道:“皇上!我不是口说无凭!穆宰相……穆宰相有……”
“皇上!御史大人他的夫人刚刚过世,他的精神状况不大好,微臣可以理解,不与他计较,可他若是再这样血口喷人,损坏微臣的名誉,微臣可就不能一度忍让了。”穆宰相打断他道,此言说得在理,不容人反驳。
可他话音刚落,却听左都御史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就是你!就是你!我和王延顺一起调查了赵廷之,知道了你的事……”
“皇上!”穆宰相突然又高声道,他微微皱着眉头,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看来左都御史大人的确神志不清!”
这时左都御史大人猛地跳了起来,指着穆宰相便骂道:“你这个贪官!我说的句句属实……”
见状杨公公立马退了下去,去殿门外叫了御前侍卫进来。
穆宰相立马理直气壮地质问左都御史大人道:“你需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诬蔑,你如何证明令夫人是因我而死啊?”
“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左都御史大叫起来。
却有两个侍卫走上殿来,将情绪失控的他拖了下去。
一路上他还在不甘心地大吼大叫,待到两个侍卫将他拖了下去,这金銮殿里才安静下来。
百里棠揉着太阳穴,面露疲惫之色,他道:“穆爱卿,左都御史说的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穆宰相却一脸的大义凛然,他的眼底还流露出淡淡的心寒的神色道:“皇上!难道您也怀疑微臣吗?微臣三朝为相,却要在这大殿之上被左都御史一面之色所诬蔑,微臣实在感到心寒啊!”
大殿上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而穆蔚迟站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漠之色。
百里棠更是较从前还要沉默和没有存在感,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去看他的反应。
百里荀皱了皱眉,露出倦意来,目光略略扫过他。
他看见百里棠还是像从前的每一个早朝那样,低眉顺目,一言不发,仿佛这大殿里的一根柱子。
可他渐渐觉得,这个百里棠,似乎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设计穆宰相的事绝不是出自沈三秋之手,可他却想不出又是谁策划的,他现在却有点怀疑百里棠起来。
这个怀疑让他心惊肉跳起来,他不敢想象百里棠到底隐藏得有多深。
左都御史的事件暂且告一段落,穆宰相甚至没有被审问。
而左都御史却被以神志不清为由,遣回了家中,让他好生休养。
这一天的下午,穆蔚迟来到了东宫。
他来到了后院,看见苏安乐站在那里,在看手里一本古旧的书,边看还边用手比划。
他想也不想便能猜出,那定是《玄真功法》无疑了。
他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微风轻拂着她认真的脸,巨大的广玉兰的树上偶尔落下几片宽厚的叶子来,在空中几经反转,才落地,却有一片恰巧落在了苏安乐拿的书上了。
她并无不耐之色,抬手拨开了那叶子,继续看了起来。
她简单梳理的长发,被微风轻轻撩起。
苏安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微微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看来她的眼疾没有发作,远远地便认出了他,他看见她面上一喜,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穆蔚迟顿觉雨过天晴,他原本满是阴霾的神色黯然的脸露出笑容来,阴霾散尽,他一笑便如冰雪消融,本就清俊秀丽的脸更是灵动了几分。
可是笑了一下,苏安乐的脸上却露出了疑惑与茫然的神情,大概在想,为什么他就远远地站在那里吧,从前他可是不会这样的。
苏安乐看了他一会,放下了手里的书,与他远远对视。
过了数秒,穆蔚迟在苏安乐略带失望的惊异目光里转身离开了。
苏安乐微微皱了皱眉,继续看她的功法去了。
穆蔚迟来到了百里棠书房中。
百里棠名上虽为皇太弟,是一国未来的储君,可也不过就是空顶着个头衔而已,他的手里实在没有什么实权,每天也是无所事事,所以他也就顺着百里荀的意,每天就窝在这书房中。
所以除了上朝时间,要找百里棠,去东宫书房便可。
丫鬟通报之时,百里棠的脸上毫无意外之情,只是淡然地道:“让他进来吧。”
穆蔚迟便进了屋,可他今日没有跟百里棠插科打诨,竟难得地一脸严肃起来,这倒让百里棠颇感意外。
百里棠让丫鬟去重新泡茶水,支开了她们道:“蔚迟兄这是怎么了?竟这样消沉?莫非今日是来举白旗来了?”
穆蔚迟竟然反常地没有反驳他,反倒叹了口气道:“从今天起,太弟大人要做的事我都会帮忙,还希望您,不要嫌弃我愚笨。”
百里棠忍不住笑了一下道:“蔚迟兄真是说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笑,我只有一个要求。”穆蔚迟盯着百里棠肃然道,他的语气不大客气,称呼也用得不大妥当,但他一向是如此作风,况且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在百里棠面前,不必行那些繁文缛节。
百里棠也就不再嘲弄他了,问道:“什么要求?”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丫鬟敲了门道:“太弟大人,茶沏好了。”
“进来吧,”百里棠淡淡地道,待那丫鬟放下茶壶,他接着道,“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是!”那丫鬟应声道,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