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长安醒来，面对陌生的房间，并不感到意外。
她缓缓起身，觉得口中干渴，便为自己倒了杯茶。打开房门，望见外头荒芜的空地，她只挑了挑眉，慢慢地向外走着。
此处似是庙堂，但荒废许久，只她先前住的房间被特意收拾一番。
佛像端正地立着，地上的蒲团沾满灰尘，她毫不在意，兀自跪下，默默地对佛像拜了拜。
身边的蒲团忽然跪下一人，她并未扭头，缓缓开口：“你这又是何苦。”
“为你，一切都值得。”
她扭头望去，瞧见一双明亮的眸子，眼中的柔情似是要溢出来。
钟离烨眉目清秀，笔挺的鼻梁下，嘴角自然上扬，露出尖尖的虎牙。他眼角有一颗红痣，一颦一笑间平添了几分妖冶。
“阿烨……”顾长安眼中含泪，苦涩一笑：“我已不是清白之身。”
钟离烨怔楞，随即脸上出现一缕慌张：“不可能！长安，这怎么可能……”
她抽噎着，跪在地上，声声控诉着厉重殷的暴戾行为，“那日殷王强迫于我，我苦苦求饶，并一心寻死，但他却说，若我死了，便让姜国百姓为我陪葬！阿烨，我不想活，我真的不想活。”
钟离烨怒吼，一拳砸向佛像，硬生生将一个高大威武的佛像砸了个对穿。
他冷笑道：“好一个殷王！若是北燕国与姜国联手，也不比他东阳国差！更何况，他不过是东阳国最不受宠的王爷，哪来的能耐让整个姜国陪葬？不过是妄言罢了！”
顾长安哭哭啼啼，绝望地说：“我已不清不白，配不上你。”
钟离烨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中，“长安……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始终是我最爱的人。嫁给我吧，我会一生呵护你。”
顾长安咬唇，缓缓推开他，坚定地摇头：“我不能嫁去北燕，我这般不洁之人，配不上你。更何况，父皇说了，我生是东阳的人，死是东阳的鬼，此生此世都要待在东阳。”
钟离烨发出类似困兽的悲鸣声，悲痛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顾长安沉痛地摇头，“你放我回去吧，阿烨。”
钟离烨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沉的嗓音逐渐响起，带着固执的信念：“不，我绝不放手。长安，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会带你回北燕，娶你入门！”
顾长安仰头望着布满蜘蛛网的房梁，幽幽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顾长安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眉头紧缩，对钟离烨的固执专一感到头疼。
她原以为，钟离烨在听到她失去清白之身后，便会放手，谁知此人竟这般执拗，这般情深。
是夜，裴山海三人潜入她的房间。
裴山海摸着胡须，啧道：“徒儿啊，那小子是真心喜欢你，不如你嫁去北燕，为师也放宽心。”
顾长安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可徒儿不喜欢他。”
“但总比这臭小子好。”裴山海不遗余力地贬低某人，“除了那张脸，别的一无是处。武功不如为师，性格脾气不如那小子，在东阳也最不受宠，你嫁给他，便是去受罪！”
顾长安慢吞吞地啃着瓜果，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可徒儿看中了殷王的脸，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他相较？”
裴山海冷哼了一声，骄傲地挺起胸膛，“自然是为师！”
顾长安无语可答。
瞧见她的目光，裴山海并不怂，义正辞严地说：“为师当年可是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女子想嫁给为师，但为师片叶不沾身，一直到今日，都不曾婚嫁。”
啧，这还得意上了。
顾长安耸肩，“但您老人家还是老了，殷王可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年岁，哪怕是放个……都不同凡响。”
厉重殷嘴角微抽，原本慵懒地靠着墙壁的身子忽而挺直，度到顾长安的背后，俯身低语：“公主这般爱慕，本王着实担当不起。”
“……”他听不出她是在敷衍？
厉重殷在她身侧坐下，更是恬不知耻地将她一把搂在怀里。顾长安背脊紧绷，差点没原地爆炸，但还是忍着发麻的头皮，在他怀里坐得端端正正。
“我与公主有话商议，请两位先出去吧。”
“你这臭小子！就说你对老夫的徒儿图谋不轨吧，如今居然敢直接下手！”裴山海怒目圆睁，低吼道，“快给老夫放开长安！”
厉重殷并未回话，在顾长安的颈边蹭了蹭，低声喃喃道：“想必公主不会拒绝本王。”
顾长安笑容僵硬，目光挪向裴山海，无奈地眨了下眼睛，“师父可在外面等候，能与殷王待一块儿，徒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山海狐疑地看着两人，眉头紧拧，很是不信。
“师父且放心，我与殷王感情深厚，只是闲聊几句，不会出事。”顾长安面不改色，胡乱瞎编。
也不知是哪句话说服了裴山海，他在瞪了厉重殷一眼后，选择离开。瞧见裴山海与刘曦隐匿在黑暗中，顾长安才木着脸对厉重殷道：“殷王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不如公主随钟离烨去北燕，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夺下北燕。我为王你为后，如何？”
顾长安莫名地心脏漏跳一拍，她佯装镇定，坚决地拒绝。
厉重殷失望地叹了口气，把玩着她散落背后的发丝，缓缓道：“既然如此，公主便随我回东阳，只是莫要后悔，毕竟东阳＝如今可不是安宁的去处。”
顾长安扭了扭身子，对这个暧昧的姿势颇为不习惯，“东阳自然是要去，只是殷王是不是该放开本公主了？”
“为何放开。”厉重殷轻笑一声，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摇摇欲坠的木床上，压着她轻声笑道，“不如本王先行使用夫君的权力，如何？”
“不如何。”顾长安面不改色，用手支撑着逐渐下压的某人，“请殷王自重。”
“你我很快便是夫妻，提前做，又有何不可？”厉重殷在她鼻梁上方吐气，微微一笑，邪魅横生。
“殷王……你有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