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做承诺，亦不能让顾辰来东阳寻她。她不是他的皇姐，即使再喜欢，也不能强占这个讨人喜欢的小面团儿。
面对顾虔的宠溺，她并无愧疚；但面对眼前这个小面团儿，心中的愧疚挤得满当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若是……”她缓缓开口，“若是有朝一日，皇姐能回姜国，必来寻你，可好？”
顾辰歪着头，咧嘴笑了：“一言为定！”
顾辰粘在顾长安的身边说了好长一段话，撒娇的、卖萌的、吐槽的、埋怨的，情绪全表露在脸上，一张小脸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很是有趣。
顾长安难得笑得这般开怀，捂着肚子眼角有泪渗出。
“阿辰，你真是太可爱了！”
顾辰抱着顾长安的胳膊撒娇：“皇姐，阿辰这几日想多见见皇姐，不想去读书。”
“这可不行，若是父皇怪罪下来，可没你好果子吃！”顾长安敲了几下他的额头，“夫子怎么说的？可有说你进步了？”
顾辰吐了吐舌头，“夫子说阿辰确有进步，但太过顽劣，是以惩罚倒比奖赏多。”
顾长安挑了挑眉，“那你还不快去读书，身为皇子，却懒散无度，往后我若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顾辰倒是无所谓，轻哼道：“皇兄都待阿辰极好，阿辰不怕！”
顾长安无奈，却并未告诉他，如今的好，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待顾长安回了芙蕖宫，天色将晚，顾以南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地的箱子发愁。
“堂姐，怎么了？”
“长安你来了。”顾以南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是继母为我准备的嫁妆，但你瞧，这般寒酸，她怕是吞了不少，为顾北北做准备。”
顾长安颦眉：“你是贤德公主，她怎敢吞你嫁妆？真是胆大包天。”
她蹲下将箱子都打开检查，最后冷笑：“果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这事我捅到父皇那边去，可有她好果子吃。”
顾以南却制止她，“这事闹大也不好。”
“也是。”顾长安摸着下巴细想，“但我若是亲自上门讨要，她不会不给，届时我再明里暗里嘲讽几句，威胁几下，她恐怕会吐出更多，也算是补偿你多年来的委屈。”
顾以南笑着摇头：“算不得委屈，没过几日就走了，往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堂姐心胸宽阔，倒比我想得开。”顾长安身子骨又懒了，寻了个位置坐下，就指挥宫女将箱子搬进屋去。
次日，她果真去了南安王府，明里暗里皆在暗示“嫁妆缺胳膊少腿了”，林青秀难以相信顾以南居然会让顾长安上门讨要，暗地里咒骂了好几声，又唯恐会捅到皇上那，只能将吞下的嫁妆尽数吐出，更是在顾长安有意无意的暗示中，多添了不少。
满载而归的顾长安对此甚是满意，又去女儿阁与萌熊阁逛了几圈，在看到经营良好后，便无所烦恼地准备离开。
文家那边，虽然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但多年来累积的人脉与财力，足够让他们吃个百年。待她离开，文成德便会率领文家子弟纷纷辞官，彻底退出政治舞台。
至于厉重殷偷走船只设计图一事，他们默契地认为东阳国是打算攻打姜国，短期内暂时无碍，但往后可就不一定，是以此时退出，也是件好事。
是夜，星光闪烁，顾长安坐在庭院里纳凉，晚风拂过，轻轻拍打脸庞，甚是惬意。
忽而听见脚步声，顾长安扭头望去，恰好见到皇上步行前来，心中一惊，起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吾儿明日便要出嫁了。”皇上感叹道，“往后不得相见，吾儿可会想朕？”
“父皇……儿臣舍不得您。”顾长安眼眶通红，揪住皇上的袖子抽噎道，“去了东阳国，身边只堂姐一人，儿臣想念姜国的风景，想念皇宫的一切，更会想父皇。若是儿臣不去东阳国，陪在父皇身边好生陪着您，该多好。”
眼泪滴滴落下，她听见皇上长长的叹息，听见皇上轻笑着说：“朕也会想你。”
“去了东阳国，切莫忘了你是姜国公主，你生是姜国人，死是姜国魂，可知晓了？”
“嗯！”顾长安重重点头，擦去脸上的泪珠，眉宇间的忧愁却久久不散，“在东阳皇上面前，儿臣会多护着姜国。”
“吾儿辛苦了。”皇上拍拍她的肩膀，得到心满意足的回答后，便潇洒离去。
顾长安面上变幻莫测，最终瘫软在贵妃椅上，毫无形象地躺着。
抬眸，眼前是广阔无涯的星空，群星璀璨，点缀着空中那一弯明月。
公主风光大嫁，皇上亲自送出城。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中，一只小猫儿穿行，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一辆马车上，避过马夫的视线，穿过帘子，躺在松软的毛毯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顾长安蹲下身子，戳着小猫的身子，笑道：“小豆豆，又出去贪玩了？”
豆豆轻声地叫着，圆圆的脑袋蹭着顾长安的裙摆，小小的身子缩在她的脚边，被她一把抱起，舒服地眯起眼睛。
顾长安坐的马车极大，能容下五六个人，此时马车里只有她与顾以南二人，宫女们皆在另一辆马车。
此去东阳，由骁勇将军武涛护送。武涛是姜国武力最出色的将军，只是不知这一路是否安全，钟离烨又要如何将她带走？
顾长安顺着豆豆的毛往下摸去，触到她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笑道：“吃饱喝足，万事不愁，小豆豆活得很自在。”
“小猫儿无忧无虑，自然活得自在。”顾以南道。
顾长安垂眸，心生艳羡。
去东阳国，少说要大半个月，顾长安也不急着和亲，便放慢了脚步，一路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这会儿到了一处风景优美、文人极多的小镇，忍不住多留了几日，留下一干人等在驿站，拉着顾以南跑遍整个小镇。
小镇并不大，只是山水较多，口味偏甜，街上皆是一些甜腻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