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路渐遥多么讨厌一个人,她都不希望那个人出事。那是别人的人生,别人的事情,只要不牵扯上她,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程未远呢?让他接电话!”路渐遥心中的恐慌被郑惜诺几句话无限放大,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林蝉到底在哪儿?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路渐遥得到的只是一段被挂断的忙音,再打电话就无法接通了。她茫然看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联系谁,路年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头,眸中光芒涣散开来,眸子泛红,紧紧咬着下唇,眸中有恨也有恐慌,这个人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路年皱眉,不明白路渐遥的担心到底在哪里?就在他以为路渐遥会在下一刻哭出来的时候,她又诡异的冷静下来,找不到林蝉在哪儿,想知道郑惜诺在哪儿还是很容易的。
路渐遥拿出手机拨通了杨明的电话,有了时重身份的加持,杨明给足了她面子,几乎是知无不言,就连问郑惜诺在哪儿,也只是顺口问了一句,“大嫂这个点儿找她做什么?”
她冷冷吐出两个字,“约架。”颇有时重找人干架时候的气势,杨明虎躯一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嫂还有这气势。
他麻溜查好了地址,发给了路渐遥,她找郑惜诺打架显然不是杨明能参与的。都不是好惹的人,杨明悄悄给时重报了信,这边路渐遥就打车去了那家酒吧。
路年坐在她身边,看着诡异平静下来的路渐遥,她不仅没有哭,反而更加镇静,压抑过后的平静,太过沉重,让他觉得陌生。
他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个问题在路年心中徘徊,路渐遥终究是没找郑惜诺约架成功,在一半路途上,路渐遥接了一个电话,来自警察局的。
林蝉出事了,在郑惜诺酒吧附近的一条公路上,那个女人浑身伤痕,被人扔在一条小路上,被喝醉的酒客看见,吓得报了警。
经过抢救,林蝉除了额头一个致命伤口之外,身上并无任何致命伤口。经过检查,是她自己狠狠撞在地上,才导致死亡的。
这个人当时一定是不想活的……酒吧位置有些偏僻,监控录像上显示是林蝉和他们自愿出去的,后面发生的事,大概谁也没有料到。
路渐遥作为林蝉拨打电话的最后一个人,理所当然被带到警察局询问。
路年暴怒不止,道:“我的闺女绝对不可能害任何人!”他跟警察争吵不休,路渐遥呆呆看着这一切,觉得有些不真实。
路渐遥没有杀人,她也没有害过任何人,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她被警察问话,只是点头摇头,不是她因为心虚,而是她心中太过震惊。
她坐在全然陌生的警察局,茫然看着四周,半晌,路渐遥问道:“林蝉她……死了吗?”
警察手中动作一顿,道:“医院确诊过了,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吗?”路渐遥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死亡这件事无论别人描述过多少遍,一旦从未自己亲身经历过,就不会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路渐遥现在还不明白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永远的分离?人死后会有另一个世界吗?她不知道,她只是追问警察,林蝉真的死了吗?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不安,只是迷茫,全然的迷茫,她对外界的感知都迟钝了。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警察忍不住这么怀疑,他敲了敲桌子,道:“请你配合调查,帮助我们找到杀害林蝉的真凶。”
“真凶……”路渐遥重复一遍,她脑子像是一台坏死的机器,她越是想要运转思索,找出线索,这台机器却是越来越卡,越来越迟钝,发出“咔咔”的声响,甚至一点点停了下来。
林蝉……死了?
林蝉……死了……
林蝉死了。得到这样结果的路渐遥,脑海中什么神经骤然绷断,那些压抑的恐慌和害怕,那些藏在她心里的担忧。她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但她从未想过害任何人,也不希望任何人出事,就算是她厌恶的人。
路渐遥捂脸大哭,她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数爆发,她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哭声压抑而痛苦,还有对自己怯懦的憎恶。
她从来都不想让林蝉出事的,路渐遥甚至未想过她会出事。
是她害死了林蝉吗?
要是她接了电话,会不会不一样了?
路渐遥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恐惧,害怕,痛苦,还有那些说不清的懊悔和憎恶把她包裹,让她在绝望的海水里一步步沉沦。
路年大步冲过来,他指着警察怒骂,这是他的孩子,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凭什么这样被人当成罪犯一样审问?
“别哭,遥遥,别哭。”路年不会哄人,路渐遥的哭声一刀刀刺入他的心中,这是个脆弱的孩子,这是个尚且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啊。
路渐遥哭声来的突然,哽咽而压抑。不是那种尖锐的哭声,而是绝望的痛哭。警察听了也忍不住动容,这还只是个孩子啊……
只是一个孩子。路年说不出的复杂,他从未见路渐遥如此痛苦,这般遏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遥遥别哭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时重得到消息赶到酒吧之后,他并没有看到路渐遥的身影,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转身准备离开,想问问路渐遥她究竟在哪儿。
这时就撞上了一个他意想不到人——程未远。
他怎么会在这儿?时重瞥了他一眼,问道:“郑惜诺呢?”这个时候能把人拐带出来的,大概只有郑惜诺一个人了吧。
程未远皱眉,他不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他看到时重对这里熟悉的模样,心中对他更是不屑。
“郑惜诺喝醉了,我没办法丢下她一个人。既然……”程未远话没说完,时重就打断他道:“这是你的事,我不关心。”
“你和她不是青梅竹马吗?”程未远怒斥,时重翻了一个白眼,嗤笑一声,道:“和她来这儿的是你,这关我什么事?”
他还要去找路渐遥,没时间跟程未远纠缠。时重想要越过程未远离开,程未远怎么会让他如愿,抓住他的胳膊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她不是还喜欢你吗?”时重手腕一转,他反手扣住程未远的手,另一只胳膊横到程未远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