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都知道……路渐遥自己都没有接林蝉的电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她只是难过，这样怯懦的、无能的自己似乎真的成为了林蝉死因的刽子手。
她开始愧疚了，这种恐惧在面对时重的选择的时候，愧疚感一点点加深，让她忍不住想要逃开。她试图挣脱着时重的手，时重每加重一分力气，她就越是想逃开。
“你不要这样……好吗？”路渐遥挣脱不开，她快疯了，她想要逃开，“你放我离开好不好？让我走……好不好？”
时重一怔，路渐遥的恳求无疑是插入他心窝的利刃，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会让路渐遥觉得如此恐惧……
她为什么要怕他？是他做错了什么吗？时重心中开始不安，仿佛他这么一松手，路渐遥就真的要离开他了。
“遥遥，遥遥，你看着我，看着我好不好？”
路渐遥不敢看他，她身形弯曲，肩膀微微颤抖，她还在疯狂地想要挣脱开时重。
“我……你别走好不好？你不要害怕我好不好？以后我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你说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不好？”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害怕我？”
路渐遥身形一僵，时重以为这样可以，他恳求道：“别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我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声带颤抖，说话间已然多了一丝哭腔，他恳求路渐遥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这么残忍……路渐遥微微一怔，曾几何时谁也这么对她说过？她怎么做的呢？她到底有这么残忍？
“时重……”路渐遥喉咙中被人塞了一个冰块，每一句话都显得如此艰难，“你放开我吧……”
你还是这样吗？还是要对他这么残忍吗？手中紧紧抓住，他怎么能松手？
“路渐遥，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路渐遥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她道：“我有时候……远比别人想象的要残忍。”因为害怕，无论多么在意都会逃开，不管这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我真是一个残忍的人。
时重没有再抓住她不放手，路渐遥浑浑噩噩离开，到底是她对别人更残忍一点还是对自己更残忍？她推开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不是该告诉他，其实她也会害怕……
难道要她自己去了出事，才是正确的选择吗？路渐遥茫然间，她被人叫到了办公室，刘铁柱在等着她。
“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路渐遥垂着头，她满脑子都是时重那句“你不能对我如此残忍”，她甚至没有看到站在旁边的程未远。
“你没事吧？”刘铁柱瞧着路渐遥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难道路渐遥真的害死了林蝉而心生愧疚？他的学生绝对做不出这种残忍的事才对。
路渐遥摇了摇头，她手指动了动，缓缓抬头，问道：“老师，你是想问什么？”
这个时候找她来，他会想关心简直再没有这么清楚过了。路渐遥心中仍然抱着一丝期翼，或许有人是愿意相信她的呢？或许会有人告诉她，她只是做了对的选择，不是她害死了林蝉的……
然而……这个话题一旦打开，少年之间的感情纠纷一旦扯上了人命，每一个人都好奇其中的秘辛。
“林蝉给你打电话了吗？你为什么不接？”
“你是怎么知道她在那儿？”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却不知道这样会对一个迷茫中的人造成怎样的伤害。
路渐遥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滑过，他们眼中都是对事件的好奇，在知道其中真相之前，没有人愿意轻易相信一个人。
没关系，路渐遥告诉自己，这很正常。要是换做她自己，她也不会轻易相信的。毕竟人不能只依靠感情而活……
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呢？路渐遥眼前景色旋转，头也晕晕乎乎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上一般。
“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这件事我也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出于保护自己做出了选择，怯懦也好，自私也罢，难道等到她出事了，才会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吗？
路渐遥再多待在这里一分钟就会想要窒息了，她推开人群冲出了办公室，横冲直撞，一切呼喊都被她抛在身后。
她还能去哪里？路渐遥不知道，她一直跑，直到找到一个狭小的角落，蹲在那里抱住自己，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只是愧疚，她没有做错。
“路渐遥……”程未远一开口，路渐遥惊恐地想要往后挪，身子一下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也是来问我那件事的？”
程未远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你。”
短短四个字，终于有人愿意相信她了吗？路渐遥恐惧稍稍褪去，理智开始一点点回来，她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你。”路渐遥情况不太好，什么时候他认识的那个骄傲的路渐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相信你，这件事你没有错。”
“我本身就没有做错。”路渐遥反驳道，她看着程未远，似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天……是你和郑惜诺在那间酒吧？”
她记得打电话的时候，是郑惜诺接通了程未远的电话。
程未远点点头，路渐遥又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林蝉？在那个晚上？”
他摇头，道：“我也没见郑惜诺见过林蝉。”
“郑惜诺？”路渐遥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猛地起身抓住程未远说：“她在哪儿？她为什么不出现？明明是她害死林蝉的！这和我没有关系！”
那些怀疑，谩骂都不是属于她的啊，真正害死林蝉的人是郑惜诺啊！她为什么要替她背锅？
“你说啊，她在哪儿！她害死了林蝉还躲起来，让我给她背锅，你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儿！我要去找她，让她说清楚！”
“路渐遥，你冷静一点！”程未远被路渐遥抓疼了，他皱眉喊道：“你凭什么肯定这件事和郑惜诺有关系！我根本没看见她和林蝉在一起！”
“那你是怀疑我了？”路渐遥手中力道一松，她退开两步，真不知道是该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程未远的可笑了，“你也觉得……这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