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暖阳光从窗纸中透过,照到房内,床内侧的人眉头动了动,从喉咙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一双灵动的大眼慢慢睁开。
木浅兮迷迷糊糊睁开眼,登时,一张自带柔光效果的盛世美颜出现在面前。
动作停下。
停顿三秒钟后,木浅兮果断闭眼转头,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镜未翎眉毛动了动,睁开眼就见某人把头缩在一边呼吸清浅,一瞬间颇为头疼,他向来浅眠,在对方醒来的一瞬间神智便清醒了,谁知见到的却是对方装死的模样,又气又好笑,不由开口:
“木浅兮。”
被雇主大大亲自点名,木浅兮脸皮再厚也不能再装下去了,于是再度睁开眼,满眼尽是迷茫,表情很是无辜,到处都透露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还是个宝宝吗”的失忆感。
镜未翎眉头一挑,见对方装傻,正合了他的心意,于是轻描淡写道:“去打水洗漱。”
还在装宝宝的木浅兮听见了精神一振,说声“好嘞”,就越过镜未翎跳下床火烧屁股似的逃走了,完全忘记质问自己昨夜是如何留在这里这回事。
洗漱过后到前院正好看见青松。
届时青松正在用早饭,见了镜未翎眼前一亮,顾不得放下筷子就招呼二人过来吃饭。桌子上满满的包子油条,木浅兮见只有他一人在这儿,不免好奇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唔…大人昨天在牢里审了一夜犯人,天明的时候才去睡下,青山正在牢里看着呢。”
木浅兮正好有点饿了,也不推辞,上去拿了一个包子吃。镜未翎过来还没看桌子上的东西,青松忙放下东西擦擦手,然后拿出几个油纸包打开递过去。
“这位大人,这是我们家大人吩咐给您准备的早饭。”
木浅兮好奇地探头过去,瞬间被不同阶级之间的差别对待惊呆了。
金丝糕、桂花糕、云枣片……一看就精致小巧很贵的样子啊!居然还有驴肉火烧!
木浅兮略羡慕地看了看,然后一把把包子塞到嘴里,只想甩泪狂奔。
当事人目光在一大堆糕点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几个油黄酥脆的饼子上,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驴肉火烧!”
青松扬了扬脑袋很是自豪,同时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早就听大人说这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今天近距离这么一看,还是很随和的嘛!要是小心伺候好了,说不定大人明年就会升官!他们的月钱肯定也会涨的!到时候就能顿顿吃肉啦!唉,大人也真是笨,大早上的只吃这么点米糕顶什么用?还是他的驴肉火烧更抢眼,这么笨的大人,说不定一会儿和大人物说起话来都会磕磕巴巴,这样还怎么升官?果然还是要他不动声色地暗示一番。想到这,青松的态度更加热情起来:
“这位大人不要客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是我家大人特意吩咐在下去买的。我们家大人平时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虽然学问不高长得又丑,但能力还是很出众的,要是明年能升官那就更好了。”
木浅兮:“……”
抬头望天。
有这样的护卫,程宏大人真是辛苦。
#论谁家的作死小能手更胜一筹#
#惊爆!这样的护卫究竟是黑还是粉#
#放弃吧青松,你有生之年你家大人可能都不会升职#
谁知镜未翎居然点了点头,接过糕点后转身就走。
木浅兮复杂地看了一眼黑人不自知的作死小能手,扭头跟上。
青松被那一眼看得莫名奇妙,正感慨自己智勇双全巧妙地帮自家大人升了官,转身却见程宏从隐蔽处走出来神色莫测,吓了一跳。
“大人?”
青松叫了一声,就见程宏哀怨地看他一眼,语气阴测测:
“下月月钱,扣了!”
“!”
牢里,镜未翎支开青山后,看向五花大绑的光头大当家,眼中有幽光划过,也不多废话,直接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天下楼的?”
“啊?”
光头大当家经过一夜的审讯,早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见眼前的这位爷随随便便就支开了武功高强的青山,料定他在官府中颇有地位,本来早已准备好了搜肠刮肚回答对方的问话,谁知这人却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不由一愣。
木浅兮见他愣住,以为他还在嘴硬,见自家王爷大人没有表示,便装出一副恶人相,恶声恶气地呵斥:“啊什么?问你话你回就是了,要是敢藏着不说,小心小爷我大刑伺候!”
大当家光亮脑门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忙回答道:“是是是,小的不敢不说!寻鉴阁是我们半个月前打劫的一路商队里有人为了保命说的,只说是江湖上一个卖宝贝的地方找到一件稀世珍宝,要广招英雄拍卖,价高者得。别的…别的实在不清楚啊!”
“商队?”木浅兮有点糊涂了,这寻鉴阁不是说是神秘组织么?怎么现在搞得人尽皆知,山贼也就算了,好歹也是会点拳脚功夫的人,现在可好,连行商的都参与进来了。
“那商队呢?”镜未翎突然出声。
光头大当家立即不吱声了,问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木浅兮立马就明白了,恐怕这伙人不光图财,还害了人家性命。
正想再多问几句,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高声道:“王爷大人屈尊降贵来此处,怎么不通知本官啊?”
程宏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镜未翎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冷了几分。
“只是来问几句话,用不着打扰大人。”
“王爷说得哪里的话,王爷既是为皇上办事,又何来打扰一说?只不过王爷若是要审问犯人,还请支会本官一声。”
镜未翎声音亦无悲无喜:“此事事关皇家机密,不宜外传,还请大人见谅。”
“是吗?”
“大人到此处来想必是要审问犯人,本王还有皇命在身,即可出发离开平山县,告辞。”
镜未翎说完就转身向牢外走去,身后程宏却远远朗声道:“望大人谨记,身为臣子,理应向皇上尽忠。”
镜未翎脚步不变,走出牢门,木浅兮紧紧跟着,留下程宏一人在牢门处,一脸意味深长。
走出牢门,木浅兮顿觉空气都新鲜了许多,暖暖阳光照在身上,就连昨日奔波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然而她心中却没有多少欢乐的情绪。方才镜未翎和程宏在牢里的一番话像打哑谜似的,让人听得云里雾里,虽说没听懂,但那种淡淡的针锋相对的气氛她却感受了个透彻,也正是如此,木浅兮才不明白,这次危机之中,镜未翎既然想到要她去找程宏,还让她相信程宏的人品,按理说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差,可刚刚那情形……
木浅兮满是不解,不由心中思虑更重。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开口,各想各的心事。
这样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走过了大半个县衙。
昨日才带人关押了县官,此时的县衙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程宏带来的亲兵吆喝着。木浅兮也没兴致看他们在做什么,只跟着镜未翎。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没有防备的木浅兮猛地向前一拉——
“大人啊!”
尖利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正在忙活的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速度飞快像是要拉出一抹残影的女子小碎步呼呼带着风飞奔而来,直奔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前堪堪停住。对面面容冷峻相貌非凡的男子正皱着眉头,手中……手中还举着一个面色茫然的小个子。
众人:“……”
木浅兮盯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看了半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她和镜未翎潜入县衙那天看到的暴露女子吗!
见女子哭得实在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木浅兮探头过去想安慰两句,女子还在啜泣忽然一福身,暴露衣着挡不住的春光霎时间泄露出来,顿时眼前白花花一片,木浅兮立马就惊呆了!呆呆地长着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脑中一句话浮现出来:
凑不要脸!
在场唯一一个女同志木浅兮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嘤嘤嘤着搔首弄姿,心里酸溜溜的。
一只手掌忽然盖在木浅兮的眼上,霎时她眼前一黑,耳边忽然传来湿热的气息,好像在轻轻挠她的耳廓,好听的低沉声音传入耳中:
“别看。”
心中千回百转,木浅兮最终拉下镜未翎的手,面对他眼神复杂:
“你别看才对!”
哼,她可没有忘记是谁刚刚把她拉到前边挡着的!
李小芸见“钦差大人”视线移开,立马急了,一狠心又将胸衣扯开了些,汹涌波涛引得四周的闲杂人等倒抽一口凉气。追着来的青松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乖乖,这女人的衣服要掉了!简直伤风败俗啊!然而李小芸自以为美艳无比,见其余人被自己的傲人身材迷倒,心里得意,脸上流露出几分势在必得来,本来因为“钦差大人”容貌而生出的几分怯意此时也全然忘了,上前就要靠近,却被躲了个空,不禁一愣。
“大人……”
看着对面女子故作楚楚可怜的姿态,镜未翎内心生出几分厌恶来,想也不想就开口道:
“走开。”
感觉到手中重量,他低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木浅兮,顿时心情舒畅了几分。
这脸色一晴,对面的李小芸看呆了,马上就忘记了刚刚镜未翎的冷语,像见了蜜糖的苍蝇似的又粘了上来,镜未翎脸色更差,毫不费力将木浅兮举起挡在中间。这滑稽的一幕刚好被从牢里出来的程宏看见,立刻将钦差大人吓得面如土色,别的人不了解,他可是跟这位王爷同处萧城好几年,怎么会不知道镜未翎自幼便不惜别人触碰?这么一想,程宏心头一震,脱口而出:
“让让让让开!”
平地一声吼将正在移动的几人都震住了,在场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双手抱胸像是被非礼的黄花大闺女似的程宏大人,就连李小芸都不例外。唯一一个神情自若的人——长乐王爷镜未翎终于大发慈悲地放下自己的小护卫,见对方一脸呆滞地看着程宏,被吓到了的模样呆愣愣的,忍不住手痒地顺顺她的头发。
“不用怕。”当然,王爷大人神情依旧严肃。
然而木浅兮十分不淡定,刚刚被当做障碍物的过程中,随着李小芸一次次接近,她简直可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看见对方的胸,这么一番下来,简直是折磨啊!!
木浅兮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她眼角隐隐泪花。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没!有!胸!
王爷大人也不说话,场面瞬时就安静下来了。
程宏颇为头疼地走过来,看着衣衫半褪的李小芸脸色黑沉:
“青山,这是谁?”
青山上前:“回禀大人,此人名叫李小芸,是那章知县的小妾。”
李小芸听见青山的话才知道自己弄错了,抬头打量真正的钦差,见他浓眉大眼模样也甚是周正,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美男子,这才收拾了表情娇笑着向对方身上倚过去,声音娇滴滴地:“大人~”
一柄寒剑立刻挡在二人中间,吓得李小芸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荒唐!”程宏怒吼,“我不是说过跟章知县有关的人都要关押起来吗?怎么能随意放出来?青松!青松呢?这死小子哪儿去了?!”
青松磨磨蹭蹭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低着头应了一声。
程宏:“还不快把人关押起来!”
青松“噌”一声拔剑,心中却泪流满面。
天地明鉴,不是他不想关,而是这个姑奶奶穿得实在是太少了,一动她人家还非要脱衣服,这叫他一个黄花大小伙子怎么关?!
说起来都是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