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吓,瞌睡虫全都飞走了,木浅兮迈开步子才发现,两人跟程宏一行人已经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正想大步追上去却被忘记了被镜未翎抓着的手腕,一时没挣开,反倒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撞进对方怀里。
木浅兮脸一红,连忙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结结巴巴道:“咱们,不追上去吗?”
“不用着急。”镜未翎看向她,眸光璀璨,竟给了木浅兮一种他正很专注地凝视自己的感觉。
“已经有人先去县衙收拾了,他们的速度也不快。”
木浅兮听了,这才想到程宏身边那个叫青山的护卫在章知县被绑起来的时候好像就不见了,还有几个叫不出来名字的也都跟着消失了,想来就是先去了县衙。这样一来,也不用他们参合什么,木浅兮见王爷大人都发话了,便也心安理得地慢慢走着,任由前面那么多人去忙碌。
等到了县衙,果然见门前的守卫都换上了程宏的人,青松正啃着苹果大马金刀地在那儿站着,看见二人点点头,那神态比山匪还山匪。
木浅兮跟在镜未翎身后进了衙门,一眼就看见最中央一大片亮光,瞬间总有种闪花眼的错觉。
眯眼适应半晌,才看清原来是光头大当家正鹌鹑一样跪在中央,至于身边哆哆嗦嗦的二当家一行人……
木浅兮无奈地表示:
在大光头面前,这些人基本上都没什么特征啊!
木浅兮看着五花大绑低眉顺目的大当家,瞬间觉得顺眼了许多,同时对着上座的程宏报以深切同情:
能让自家护卫审问犯人的同时还不忘数落,这到底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眼前忽然一暗,木浅兮正想拉开眼前的手,耳朵边忽然传来声音,伴着对方说话时轻柔的吐息:
“去休息。”
木浅兮:“……”
木浅兮:“……”
木浅兮:“……”
妈蛋,要不要这么苏啊!
自打走出萧城,镜未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时不时撩一下,简直叫人防不胜防。作为十二个时辰都贴身保(伺)护(候)的木浅兮表示,压力山大啊!
这么一个人性撩妹机器在身边,让她一颗复苏的少女心何处安放啊!
莫非王爷大人对她有意思?有企图?有不纯洁的想法?!!
怎么可能啊呵呵。
想也知道又是从离兮那混蛋的小话本里学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吧,毕竟每次被撩完第二天都从小话本里找出相同的情节,居然连台词都不变一下!
木浅兮从善如流地拉下镜未翎的手,拉开一步距离才转身,果不其然某某人正微微弯腰,按照刚刚那种发展她要是先转身一定会亲上的吧,一定会。
“哦,好啊,那就去休息吧。”
镜未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黑亮的瞳仁露出迷惘,显得十分无辜。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倔强地说“不要”,然后自己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么?
木浅兮可不管他怎么想。
一路赶回来累都要累死了,能休息干嘛要推辞?她可不承认自己是提前看了那本《冷情王爷小娇妻》,被扛在肩膀上这种丢脸的事情才不要!哼!
这时候,程宏作为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朝廷三品大员的高智商人才见风使舵的能力终于显现出来了,他听见两人的对话,再看明显不融洽的气氛,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对着镜未翎拱手:“大人,后院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不如和这位小兄弟先行休息。青山。”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青山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木浅兮就率先向后院走去。
镜未翎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不免有些好笑,顿了顿,便也跟上去。
青山这才紧跟在二人身侧引路。
乍一接管县衙,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青山只简单介绍下就得回前边去。
“这几间亮着灯的房间都是已经打扫过的,原来都是县衙闲置的屋子,二位请便。”
木浅兮见有好几间房屋敞着门,正想进去看看,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又来了。
木浅兮头痛得想扶额,谁知镜未翎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她想的那种。
“那些山贼身上都有人命官司,并不会轻易开口。”
木浅兮愣愣地看着他,脑内思想却跟对方完全不在同一频道上:
王爷大人说正事了?王爷大人说正事了?!王爷大人说正事了!!
…难道思想跑偏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镜未翎却不知道她的想法,见对方呆呆看着自己,以为她是得到自己的解释而感动,自觉被鼓励了,便所幸多说两句:“程宏能当上钦差,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明日一早我们再去,不用费什么劲就能知道,究竟山贼是如何得知天下楼的。”
“…哦。”
木浅兮窘迫回道。
镜未翎说完走到其中一间房前,木浅兮见旁边的房间也亮着灯,于是跨步走进去。
进了房间,镜未翎审视一圈甚是满意,迟迟不听身后之人进来,转身,院内已空无一人。
木浅兮见房间内还算整洁,枕头被褥也都像是新的,转了一圈正想去关门,却见镜未翎目光幽深站在门口,像是有话要说。
“…?”木浅兮疑惑地看了看自己选中的房间,没什么问题啊!
等了半晌,镜未翎还是只定定看着,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木浅兮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只好主动说道:“那个…晚安。”
王爷大人目光游到她脸上,好长时间才点点头,发出一声“嗯”,转身走了。
听见身后毫不犹豫的关门声,镜未翎的身影微不可见僵了一瞬,看看自己的房门,推开进去,关门。
灯灭了,一时间小院宁静无声。
然而隔着一堵墙,木浅兮失眠了。
一开始就疲劳到了极点,本来上了床一向是沾枕头就睡着的某人不知为何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眼皮分明沉重酸涩,闭上眼却是睡意全无。
“嘭嘭嘭。”
木浅兮强撑着精神披上衣服。
“谁啊?”
“开门。”镜未翎闷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木浅兮听见,连忙打开门,门外正是王爷大人。
“怎么了?”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暗卫/保姆,木浅兮第一反应就是雇主大大渴了/饿了/需要捶腿小弟,正捋着袖子打算上去伺候,就见对方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红晕。
“帮你上药。”
“…你是在害羞?”木浅兮不确定地问。
镜未翎闻言脸皮僵住,红色一路蔓延到了白净的脖颈上。
“没有。”
红红的耳朵尖昭示主人在强装镇定。
木浅兮双眼呆滞。
雇主大大害羞了害羞了害羞了……好神奇,离兮快出来看上帝!
镜未翎看着木浅兮明显跑神跑到了银河系,忽然一抿嘴,转身走了。
木浅兮反应过来时,门前已经空荡荡了,小心地踏出房门往旁边瞄,只见镜未翎的房门大开,木浅兮没有迟疑多久,就一咬牙心一狠英雄就义般慷慨走了进去。
“公子我进来了哈!”
怕什么!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杀人不过头点地!
然而当看到镜未翎坐在圆桌边静静望着她,木浅兮还是腿一软,没骨气地怂了。
一步一步上刑场一样踱到桌边,木浅兮自动挑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肩膀松松垮垮垂下,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jpg。
镜未翎见她如此,莫名生出几分不悦来,连带着声音也冷了不少。
“过来。”
木浅兮不由抖了抖,意识到自己露怯之后挺挺胸,自觉没做错什么事情,又硬气起来,坐在镜未翎身边想要冷哼一声,被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扫,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气势就像是被戳了一下的肥皂泡噗一声破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鹌鹑。
镜未翎见她这样莫名想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拉过对方的手给她捋上袖子涂药,捏着木浅兮没有几两肉的手腕,神情越发认真起来,心头不知为何慢慢被一种满足的情绪填满。
木浅兮的伤口虽然崩裂过一次,但本身伤口就不深,位置也不重要,只不过是意外感染昨夜才高烧不退,上了药早就不那么严重了。架不住自家雇主非要体恤员工亲自上阵帮涂药,木浅兮也只好配合,抬眼看见镜未翎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离得挺近,浓密睫毛蝶翼似的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顿时有那么一丢丢羞涩起来,但这偶尔复苏的少女心并没有萌动多长时候,当她看着镜未翎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碎药丸细细洒在上面,还特么撒了一遍又一遍,再加上对方的动作实在太轻柔,早已消散的困意不知为何又席卷而来。
木浅兮涂完药,细细把绷带扎好,就见一颗小脑袋正上下一点一点,不禁失笑,也不怕栽倒。
本想把人扶回房间,伸出手的那一刹那鬼使神差般开口,说出的话却连自己都没有料想到:
“你有伤在身,不宜受凉,不如睡在这儿吧。”
如果木浅兮还有意识,能看清对方指的床铺的话,不管镜未翎武功再高,她一定会一巴掌糊上去,并且义正言辞道:
“睡什么睡!受凉和睡在这儿有毛关系啊!”
然而木浅兮现在处于一种将睡未睡的状态,神智极度不清醒,于是在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之后,并没有考虑自己身在何方,只是胡乱点点头,然后按照对方的指示摸索到床边,躺下睡觉。
镜未翎低头收拾好药瓶才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看着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某人,头一次露出一个头疼的表情:
“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