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走回长乐宫门口,正好撞见白芷迎过来,吓得急忙转身要避开,却被眼尖的白芷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白芍还欲遮掩,白芷直接摁住她的肩膀,着急开口道:“你这是怎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可是谁欺负你了?”
此话一出,任凭白芍再怎么坚强忍耐,也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漂浮着的心像是终于归家一般,温暖得让人流泪。
“这是怎么了啊,快快快,快过来。”白芷也是心疼得很,急忙将她拉进房间避免让人看见,她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若是白芍受了什么委屈,自己定是要为她讨个公道的。
“姐姐,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委屈了……”白芍抱着白芷嘤嘤哭泣,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今日上午那般坚强的模样,白芷见她不想说,也不好逼问,心疼地搂着她任她发泄。
这边穆妘刚刚睡醒,想着要和皇兄去悠然殿,急忙唤来白芷伺候洗漱,却见白芷白芍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细细问来,白芷无法,只好胡诌是因为臻元要离开了,故而伤感罢了。
穆妘心中正是开心的时候,听闻此事也是微微叹然,好言好语哄了二人一番,这才收拾妥当去找穆泓策去了。
穆妘和穆泓策一到悠然殿,就被等候在正厅的黎太妃拉过去一通盘问,穆泓策此时心情正好,便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说了,听的黎太妃又是担忧又是高兴得抹泪。
“皇兄什么时候也学得一手说书的好本事,瞧把我母妃都听哭了。”
穆妘挨到她身边撒娇道:“母妃别哭,妘儿这不是病好了吗,以后都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我这是高兴的,你是不知道,每当一想起你这病,母妃难受得……”
说着说着又一次哽咽了,穆妘鼻头一酸,几乎也要掉下泪来。
母妃,何止你难受,当我知道你的后位是因为我而被迫让给冯氏的时候,我更难受,您生来尊贵,却因为妘儿受此折辱,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乖乖将这太后之位奉还与您!
“好了好了,这是大喜事,母妃和妘儿别难过了。”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双胞妹妹,穆妘此刻在想什么,心思缜密的他自然能猜到一二分,妘儿所想,就是他所愿,有朝一日吗,他两定会把该属于母后的,属于穆家的一切给收回来!
当下他最见不得这两位落泪,急忙哄着,一番好话说尽,总算是把她们哄开心了。
另一头的慈安宫,太后紧紧拧着帕子,脸上的神色分不清是喜是怒,穆熙雯坐在下首,也是一言不发,眼神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陈嬷嬷得到太后的示意,转向那名宫女,质问道:“你还说你不知道长公主今日为何晚来?若是让我知道你有所隐瞒,定要撕了你这张嘴!”
宫女害怕地点点头,急忙回道:“太后娘娘明鉴,长公主明鉴,奴婢不敢隐瞒,奴婢是真的不知晓,今日皇上和黎太妃出了长乐宫之后,领头的几个姑娘,不知为何把我们几个都打发去做不重要的杂事,管着奴婢的白薇姑娘让我去帮她拿一篮子五彩棉线,奴婢不敢不从,结果回来之后就又被白薇喊去帮她裁丝缎……那时候……那时候长公主就已经出了,奴婢万万不敢欺瞒两位主子啊。”
太后听罢,直起身看向她:“你是不是露馅了,莫不是像上次那个丫头一样,被穆妘给发现了?”
宫女身躯一颤,“奴婢一直很小心,许是……许是未曾被发现。”
“穆妘身边的那个白芷,人精儿似的,难保不会发现端倪,这段日子你且小心着些,不要往这边走动了。”太后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晓得了。”宫女说完又是一叩头,“奴婢告退。”
穆熙雯看着门外宫女的背影,突然看向太后,“母后,你说穆妘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刚才在她身旁,瞧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对,额头都出了点汗。”
太后不以为然道:“身体不舒服不是正常的吗,今日及笄也许是太过劳累,她身子骨本就不好……”
说到这里,太后突然猛的一拍桌案,“对……她身子骨不好,她……”
一旁的冯嬷嬷见状,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太后娘娘您忘了吗,她的病在几年前就由神医治好了。”
“也是……”太后苦笑一声,“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穆熙雯听出不对劲,开口问道:“母后,她有什么病?”
太后眯起了眼,神色有些微妙。
冯嬷嬷一躬身,在太后之前开口,“长公主,这是陈年旧事了,不值得一提。”
“本宫问你了吗,母后,这是怎么一回事?”穆熙雯不理会她,转头看向太后,目光坚定,她迫切地想知道是什么病。
事情突然像一团迷雾,也许……也许那个就是剥茧抽丝的关键。
“此事时隔已久,哪里还记得清,只知道穆妘几年前染了一场风寒,怎么治也治不好,后来有位神医治好了她,可那时候起,她的身子就不太好。”
太后四两拨千斤地将事情几句带过,“你就别问了,不过是一场病,有什么值得探究的。”
穆熙雯听着,总觉得太后的话虽然说得过去,可还是有些勉强,她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就像是……就像是……
“好了雯儿。”太后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这样的年纪不该忧心这些事情,是母后思虑不周,你莫要乱想了。”
“母后这是说什么话呢。”见太后这么说,穆熙雯只好收起自己的思绪,“女儿只怪自己不能为母后分忧。”
太后慈爱地看着她,“雯儿是母后的心头宝,只要雯儿开心,母后就很满足了。”
真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母后你不愿意我嫁给喻煊?为什么还要不断盘算着谋取更多?
穆熙雯甜甜一笑:“女儿知晓啦。”
从慈安宫回来后穆熙雯就一言不发,身边的迎蓉也不敢说话,主仆二人一坐一站,在殿中纹丝不动,几乎快成了雕像。
“佳萍。”穆熙雯突然出声,把正在发呆的佳萍激得身躯一震。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你想法子去打听一下,几年前穆妘得的是什么病,然后再问出当年的病是否治好了。”穆熙雯一顿,继续道,“还有就是,穆妘今天晚到,却又和皇兄一起来颂安宫的原因。”
“可是公主,太后不是不让……”
穆熙雯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带着质问与压迫:“佳萍,知道本宫为什么一直把你放在二等宫女的位置上吗,本宫明知道你是母后的人,所以几乎每次去母后那儿都会带上你,但是就是不重用你,目的就是让你知道,本宫不会因为母后的决定动摇自己想做某件事的决心,如今你还看不清谁是你的主子吗?”
“公主息怒!”佳萍双腿一软,直直朝着穆熙雯跪下,嘴里还在逞强,假装镇定道,“太后让奴婢来公主身边伺候,自然是为了公主好,奴婢深知公主是奴婢的主子,自然是要听主子的话。”
穆熙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尖,讽刺道:“你在这里和本宫表决心也是无用,本宫给你四天时间,若是办好了,就把你提到和迎蓉同等的位置上。要不要努力,就看你自己了。”
佳萍一愣,原本她和迎蓉迎芙一样,是体面的大宫女,可不知道长公主听信了什么,再也不重视自己。
公主把她贬到二等宫女这个位置上已经两三年了,迎芙走后,迎蓉独大,处处压自己一等,若是……若是能……
“谢公主恩典!奴婢这就去办!”
待佳萍离开后,迎蓉端着点心从一旁的偏门走进来,将点心一一摆好,恭敬地走到穆熙雯身后给她捏着肩。
穆熙雯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和她说的事,你亲自去办。”
“是,奴婢晓得了。”迎蓉手上动作不停,“公主既然不放心她,为何要让她知道这件事呢?”
“我现在越发看不透母后了,自从迎芙走后,我身边可信任的人手就只有和迎彩,迎彩不在身边,我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去做,不仅劳累,做的越多危险越多。”穆熙雯难得说这么多的话,“这次是试探,她有所求,我便给她,只要她的忠诚能够让我满意。”
迎蓉眼眶微湿,哽咽道:“奴婢何德何能能够让公主这么上心,危险不算什么,只要公主能好好的。”
“傻迎蓉。”穆熙雯笑笑,不再说话。
都说主仆有别,可是谁都不会知道,自己打心里是没有把迎蓉当成奴仆的。
十年前自己被害落水,要不是迎蓉奋不顾身跳下来把自己托着,自己一直踮脚站在快结冰的水中,自己早就溺毙了……
世易时移,直到现在,她都不会对迎蓉起任何疑心。她还记得迎蓉惨败慌张的脸,冻得青紫的嘴唇不断呐喊着求救的声音,以及……拖举着自己的颤抖的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