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煊突然想到早先答应过臻元的事,面色一肃,抱拳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穆泓策爱怜地给妹妹披上外衣,换来妹妹调皮一笑。
喻煊却不说话,神色有些莫名,穆妘心中疑惑,她很少见到喻煊这么……纠结的神色。
穆泓策若有所悟,低头对穆妘温柔到:“妘儿才病好,皇兄让人送你回去休息会儿可好?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去见母妃,嗯?”
穆妘撒娇似的捶了捶穆泓策的肩膀,不依道:“哥哥还当我是小孩子呢!你们要商量的事情我才不乐意听,我就先回去啦。”
穆泓策自然是同意的,立马命白芷和卓海将她送回去,待穆妘出门后,穆泓策这个妹控满足地冲着喻煊一笑:你瞧妘儿在和我撒娇呢~
喻煊牙根磨了磨,若不是这张脸和妘儿有八九分相像,真想一拳打过去,思索片刻,低声道:“之前,臣与臻元做了一个交易,他把长公主治好”,臣替他找个人,那人是他的未婚妻。如今这个人找到了,就在皇宫之中。”
“哦?说来听听。”穆泓策露出玩味的表情,“你不会想说朕的哪个妃嫔正好就是臻元的未婚妻吧?”
“臣不敢。”喻煊开口道:“臣在先前就与他约定好,若是那人已为宫妃,则这件事不许再提,若是那人只是宫中闲杂宫女,则再从长计议,如今臣探查到那人正是陈婉仪身边的宫女若红,特向皇上禀报。”
“好你个喻煊。”皇帝并不生气,“若不是断定你没有反心,就凭你随意探查朕宫中之事,朕定会治你个意图谋逆之罪。臻元治好了朕的妹妹,送他一个宫女又何妨。”
喻煊似乎是料到穆泓策会这么说一般,面上并不吃惊,抱拳恭敬道:“臣替臻元谢皇上恩典!”
穆泓策摆摆手道:“去吧,做的隐蔽些,别让人抓了把柄,牵涉到妘儿身上。”
喻煊颔首走出颠外,他自然会小心再小心,他的美娇娘他定会为她着想。
白芍领着臻元到偏殿,两人对着坐下。
许是因为自家主子病好了,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看着男装打扮的臻元,脑海中竟浮现出那日臻元从多宝阁上取下东西时的颀长身影……
怎么会这样,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
臻元取出纸笔,思索一会儿,开口问道:“长公主近来可有失眠、呓语之症?”
白芍正在走神,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道:“你说什么?”
臻元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白芍急忙收起自己杂乱的思绪,一一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可眼睛里看见的,却是臻元握笔写字的修长的手。
两人一问一答不到一功夫的时间,臻元已记录下三大张纸的内容,满意道:“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先开几副调理的方子,剩下的我回去研究几天,看能不能在哪里改进一下方子。”
白芍正要点头,却见喻煊带着一名宫女走进来,急忙起身行礼,喻煊示意她起身后错开身子,露出身后宫女的模样。
喻煊开口道:“白芍你先下去。”并不是不信任白芍,只是他进来的时,候看到白芍看向臻元时候脸红的样子十分令人怀疑,指不定到时候让她知道臻元是男的,并且有个未婚妻,她会怎么想,他不能容许妘妘身边有万分之一的意外出现。
白芍躬身行礼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脚步轻踏,伪装成渐行渐远的样子,身子却定定立在门侧,屏住呼吸,她看到刚才喻煊进来的时候臻元眼睛一亮,暗暗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公主好,若是将军被臻元迷了心窍,自己日后也好将公主隔开来,对,就是这样的。
喻煊耳朵一动,知道白芍没有离开,心下暗自无奈,只好微微错开身子,露出身后宫女的模样,开口道:“你抬起头来。”
宫女心中忐忑,她本来在陈婉仪殿中好好干活,却被御前大红人卓海公公给带了过来,又见着是威名远扬的喻将军亲自带路,心中惊得比中箭的小鹿还要惶恐。
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来,生怕见者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抬头的那一刹那却怔住了,好似一道雷电劈过心头。
“易……易德?”
臻元禁不住眼眶一红,哽咽道:“若红……你还记得我?”
若红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急忙对着喻煊下跪道:“将军恕罪,奴婢认得此人,此人与奴婢是清清百白的,并未做过什么秽乱宫廷之事,还请将军明察!”
喻煊并无多大反应,淡淡道:“本将军目前还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你一个小宫女清白与否,你说的易德是你的旧识,他自会和你说明来龙去脉,届时是走是留单单看你的决定。”
说完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外走去,留下在原地愕然的宫女和神情激动的臻元。
白芍正疑惑着里面的事情进展,不料房门打开,喻煊神色漠然地大步跨出来定身看向她,吓得白芍浑身一激灵,急忙行了个礼:“将……将军……奴婢告退。”
“站住。”喻煊不带感情地叫住她,清冷的声音让白芍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转身怯怯看向她。
“既然好奇,不妨与本将军一起听听。”喻煊背手而立,颀长的身躯立于殿前,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凛然气势。
也好断了你的念想。喻煊在心里补充道。
白芍不敢不从,恭恭敬敬地立在身后,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细细倾听着殿内的一切。
听着听着,却不禁变了脸色,原来……原来……臻元竟是个男子……
白芍心头一紧,若臻元是个男子,那自己心里的念想岂不是……还未来得及欢喜,就突然想到,那喻将军带进来的那位宫女究竟是谁,和臻元是什么关系?白芍不敢多想,身子忍不住往后倾,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喻煊听着身后白芍渐渐不稳的呼吸声,心下竟忍不住叹了口气,妘儿身边的用的人也不过这几个,本应该对她们宽容些,好让他们记着妘儿的恩,但是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容易被要挟,更何况白芍喜欢的是臻元这种云游四方又心中有人的男子吗,希望更是渺茫,既然不能做到两情相悦,那早些断了念想也好。
白芍听着殿内的私语,眼眶已经止不住泛红,怎么会这样,自己好不容易心动了一次,辗转煎熬好多天以为自己是疯魔了,却不料到臻元竟是个男子,这本是对自己的救赎,却没想到,他心中却早早就有了喜欢的姑娘,自己一腔情深错付,却无法怨尤他人,实在是可笑……
殿门被打开,还是姑娘模样的臻元拉着宫女的手出来,喻煊微微错身,挡住了泪如雨下的白芍。
宫女一脸娇羞,眼中散发着幸福而欣喜的光芒,拉着臻元冲着喻煊跪下道:“奴婢谢过喻将军的成全,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来生一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将军大恩!”
喻煊淡淡道:“本将军不需要你的报恩,你可想好了?”
“奴婢想好了,要和易郎一起走。”她想过了,自己贸然被卓海公公叫来,多疑陈婉仪定是恨不得将她扒开看个一清二楚,更何况如今和易郎的误会都已解开,男未婚女未嫁,她应当珍惜眼前的幸福。
喻煊点头:“既然如戏,你们沿着这条小路走,百米左右有个亭子,里面是卓海公公,他会带你们离开。”
臻元也是一脸激动,感激道:“大恩不言谢,易德会将将军的好铭记于心,定会好好珍惜红儿,告辞!”
待两人走远,喻煊才转身看向白芍,淡淡开口道:“你可看见了,虽然本将军挡住了你,若是他细心些,定会发现,可他并没有,这说明……”
“说明他心里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白芷松开咬出血的下唇,阻止了喻煊的话,她知道的事实,没必要经过别人的口说出,再伤害自己一次。
白芷眨眨眼睛,将盈满的泪珠眨落,惨然笑道:“将军如今见了我这般凄惨模样,可知道若是伤了一个姑娘的心,那姑娘该会如何地难过,还希望将军永远不要让公主体会到这份痛。”
喻煊伸手取出白芍腰间的手绢递给她,冷声开口:“自然不会,本将军会让她这一生安宁喜乐。”喻煊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对着白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也许是见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联想到若是妘妘也这般难过,他定会痛苦千倍万倍。
“我理解将军的意思,臻元是男子这件事情我会遗忘掉,请将军放心。”白芷轻轻拭去唇角沾的血迹,优雅地下拜,随后转身离开了。
背影孤寂却又傲然。
果然是妘妘身边的人,就连这股傲气都是如出一辙,喻煊如是想着,但是自己宁愿妘妘对自己撒娇、哭闹,都不愿意她有朝一日露出像白芍今日这般模样。
白芍带着微笑红着眼眶走在宫道上,泪已止住,心还在泛着疼,这是她第一次动心,可这份感情终究是要锁在这高高的宫墙之中,如同古木枯枝一般被时间掩盖……再腐烂……
再也不见了,臻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