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小生恳求您一定要帮帮晚辈,我父亲早年瘫痪,没钱请大夫,都是我伯父拿着在伍府当差的薪水维持着我父亲的药材以及我念书的费用,可天命难料,我父亲还是去了,我也丧失了念书的信心,变卖了家产来寻我伯父,还他恩情,求求您发发善心,告诉我吧!不然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人了!!!”
白术满面通红,说着竟要跪下。
膝盖弯到一半,见大娘没有阻止,抬头一看,却见何大娘以袖抹泪,白术只觉得周身都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尴尬。
“噗——”远处的树上传来一声轻笑,耳力过人的白术一眼瞪过去,树上的人急忙噤声。
“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悲惨。”何大娘一边抹着泪一边将竹篱笆做的门打开,将白术拉了进去。
白术木着脸安慰道:“大娘不要为我伤心,我只是想寻回我的伯父,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
何大娘听了更是伤心,开口道:“可怜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实情,老李。老李他,他不在了。”
白术心一沉,线索又少了一条,李大卓可是当年伍府仅剩的人员之一,急忙道:“不可能的,伯父身体康健,怎么……怎么会不在了,大娘你快告诉我。”
何大娘将他拉进屋子,道:“孩子你别激动,你要放宽心,大娘与你慢慢说。”
白术佯装难过的样子,低着头思考着,何大娘以为他正在哭泣,将一方素帕递给他,面对面坐下来,缓缓讲述着当年的事情。
当年李大卓和何大娘是负责府上采买事宜,那天清晨,天还未亮,她和李大卓去附近的集市拉回当天要用的食材,结果快回到府上时,李大卓察觉出了不对劲,平时早晨都准时出来洒扫的哑巴并没有出现在门口,哑巴是老爷出货时救回来的,他被歹人砍断了一只手,老爷不让她做事,可他却每天都会到大门口洒扫,风雨无阻。
而且奇怪的是,在门口当值的刘家兄弟也不在。
李大卓和何大娘两人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见不远处的伍府还是寂静无声,李大卓咬咬牙,让何大娘躲在原地,自己推着车子走了进去,却再也没出来过。
何大娘在拐角处等着,从灰蒙蒙的清晨等到了烈日炎炎的中午,不远处的府门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她不敢走过去,又等了好一会儿,有人来到门口,却大叫一声,踉跄着跑走了。
何大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看着官府的人将那一具具尸体抬走,将那一箱箱财物搬上车+,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家,当夜就举家搬走,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小镇上。
白术离开了何大娘家后,神色仍是冷峻,一旁的下属也不敢打趣,恭恭敬敬抱着剑跟在他身后。
未了,白术开口道:“据何大娘所说,他们出府的时候天还未亮,短短一个时辰,就能将全府上下屠尽,可见不是寻常匪徒,而是一群有组织的杀手,回去你好好查一查十年前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还有这个地方官员家豢养的武卫。”
“是,属下知道了,不过老大,为何。你的演技那么好。”
白术狠狠瞪他一眼,“要不是人都派出去一对一跟踪了,我用得着亲自上阵吗,不然下次你去?”
“别别别,属下可做不来,属下这就去查案。”
穆妘这一边的人手忙得不可开交,而另一边的皇帝也快急得焦头烂额。
一张张的急报快将御案铺满,一封封奏折摞成高高几叠,几乎快要掩盖住穆泓策的怒容。
穆泓策看着堂下正在议论得面红耳赤的灾民们,忍不住将左手边一摞奏折挥落,怒道:“朝廷养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的吗!关键时候一个点子都拿不出,要不要朕送你们去南边和灾民一起感受一下困苦,你们的脑袋才会想到法子!”
“臣等无能,请皇上责罚。”
大臣们齐刷刷地往地上一跪,让穆泓策连火都发不出来,气的发黑的脸庞看得卓海暗暗心焦。
“责罚?对!你们是该责罚,朕就该罚你们一个不作为之罪!”穆泓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沉着声音说道,“明日上朝,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给朕法子,交不出来或敷衍了事的,革职!”说完大袖一甩,径直离开大殿。
“退朝——”
卓海尖锐的嗓音在大殿响起,众人如蒙大赦。
穆妘和黛妃刚听完小内侍的汇报,就看见穆泓策满脸怒色地走了过来。
“给皇上请安。”
“给皇兄请安。”
两人一并福礼,却被穆泓策伸手一拦,“免了吧,现在没那个心思。”
黛妃将他迎了进去,亲手端了一杯茶走到他旁边放下,轻轻地给他揉着太阳穴。
“皇兄不要这么皱着眉头,前朝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穆妘轻轻说道,“可有什么法子?”
穆泓策摇了摇头,黛妃和穆妘对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时值隆冬,快过年的时候,举国上下家家户户本该是一团喜气,可南边竟然出了问题。
先是一州太守上书奏明当地阴雨连绵,一连数月,当地民宅墙壁渗水,潮湿不堪。
谁知到了后来竟引发了一桩命案,有一个当地府衙领款建造的育幼院竟然坍塌,数十名孩童受伤,三名大人丧命,当地太守瞒不住了,只得坦白并不只是大雨所致,而是河坝坍塌,河水冲进城内,将民宅淹没大半,灾民流离失所,本该是平和的一个新年,南方却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从珉秀宫回来后,穆妘立刻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亲自走到窗前吹了个响哨,一只灰扑扑的鸽子飞过来停在窗边,穆妘小心地把信塞到铜管里,拍拍鸟儿的背,看着灰鸽子消失在天空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让白前去那里看一下情况了,白术那边的人手不能抽出来,否则被太后截断,就会功亏一篑。
“太后娘娘,冯老太爷传话进来,问您是否可以收手了。”冯嬷嬷轻轻附在太后耳边说道。
“着什么急,事情还未一发不可收拾,父亲便畏惧了么。”太后轻抚着指甲上新涂的蔻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只要皇帝一日不来这慈安宫求我,那些蝼蚁般的百姓,损失一点又如何呢,仅当是他们的天子不妥协的代价吧。”
冯嬷嬷不禁打了一哆嗦,忍不住劝道:“娘娘,这件事拖得越久,恐会激起民怨啊。”
太后不以为然,嗤笑道:“我一个深宫妇人家,百姓怨声载道与我何干,这句话该去和天子说。”
冯嬷嬷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去了。
太后惬意地眯起眼,穆泓策,我的好儿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太和殿上又是一片寂静无声,大臣们立在原地无人做声,穆泓策快速地翻着一本又一本呈上来的奏章,拧成一团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良久,穆泓策将最后一本奏章放下,叹气道:“朕看了你们这些法子,无不是开仓放粮,安抚难民,除了这千篇一律的方法,可还有哪位爱卿有好主意。”
众大臣面面相觑,江礼内心冷笑一声,朗声道:“臣有奏。”
“江爱卿可有法子?”
江礼手持朝笏弯腰道:“启禀陛下,目前的方法的确是要开仓放粮,洪水决堤,百姓家中存粮一定因为受潮而不能食用,所以目前开仓放粮是首要任务。”
穆泓策点头:“谁还有补充?”
喻煊站出来道:“微臣建议,陛下下旨,令周边郡县的官员在本城内划拨一块区域来安置部分灾民,以使他们有所可居。”
话音刚落,一位官员便质疑道:“喻将军所言实在是纸上谈兵,如今年关,若是有刁民趁机混入城中闹事,挑拨是非,动摇民心,将军可担待得起?”
穆泓策眉毛一挑,抬眼看去,刚才发话的正是冯氏一党的人,不由得一笑,开口道:“方爱卿既然能看出弊端,想必也早有法子,不妨一说。”
来了,就是等这个时候。
冯士先使了个眼色,方姓官员会意,施施然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昨晚回去翻阅历朝历代的赈灾之法,总结了以下三点,其一则是分派官员下到灾区监督粮食发放,其二则是派出人手,将当年造坝官员查处,并将责任连带,严惩一番,家产充作赈灾之物,其三则是尽快拨款拨人重建民宅,以安抚民心。”
慷慨激昂的一一番言论说完,冯士先向方平投去肯定的一个眼神。
穆泓策心底好笑,江礼和喻煊对视一眼,心里暗道:就在这里等着了。
穆泓策沉吟一番,赞同的开口道:“看得出方爱卿的用心,可是爱卿所说三点都是需要大量人手,年关已近,各项事宜都拨不开人手,不知爱卿可有法子?”
另一旁的卢雨站出来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不才,想到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与否。”
江礼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回道:“陛下,当讲之事,即使掉脑袋也该说出来,不当讲就别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