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卢雨怒视着他,刚要辩驳,就被穆泓策打断。
“好了,别吵这些有的没的,卢雨你说。”话虽为指明谁是谁非,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是维护江礼的。
卢雨又瞪了他一眼,恭恭敬敬开口道:“回陛下,当年先皇登基,冯家为了支持先皇,培养出了一支强力志士,直到先皇一统朝政,那支志士才退隐江湖,如果这个时候,那批志士能前往灾区,陛下不可谓不如虎添翼啊!”
穆泓策不置可否,淡淡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不知那批志士可还能将他们召集起来。”
冯士先迈前一步,恭恭敬敬行礼道:“启禀陛下,这批志士自建立起的那天便是皇家的忠实簇拥者,先皇当年将调令赠与太后保管,只要陛下与娘娘一声令下,他们会立即赴往南边,定能为皇上分忧,解决百姓之苦!”
喻煊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江礼笑嘻嘻地用胳膊肘弄了他一下:“看吧,在这儿等着我们陛下呢。”
喻煊嘴角微翘,挑起一抹冷笑,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
陈嬷嬷小跑着走了进来,低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太后闻言一抬眼,果真见到宫门口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走进。
“把这些撤下去。”太后指了指桌上新鲜的点心,陈嬷嬷会意,招来两个小宫女将它们端了下去。
太后以手撑额,峨眉轻蹙,不住地叹气,穆泓策进殿是就看到这幅景象,眼里划过一丝冷冽。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抬眼,惊讶道:“皇上怎么来了,前朝的事可解决了?”
穆泓策摇摇头,走到一旁坐下。
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这心里啊,真真儿难受,一想到年关将近,那些百姓却要承受流离失所之苦,哀家这心啊,就一阵疼。”
“母后莫要太过忧心,伤了身子。”穆泓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儿臣这次过来,也是寻到了解决之法,不知母后手中可有调令?”
太后心里得意,面上却佯装疑惑:“皇上说的可是当年先皇那批人的调令?”
“正是,而晨此次前来,是想求母后,能否将那批人借与儿臣,此次赈灾归来,儿臣定会重重赏赐他们。”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有用,你尽管拿去,为皇家分忧是应该的,他们哪里需要什么赏赐。”
穆泓策微微一笑:“那就谢过母后了。”
穆泓策离开后,太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轻蔑道:“雏鸟就是年幼,未见过大风大浪,自然畏首畏尾。”
一旁的冯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太后太过自得了,万一那不是一只雏鸟,而是成年的海东青呢……
“皇兄的意思是,太后同意借人给你了?”
穆妘将茶壶轻轻放在小炉上,噙着笑将茶杯放到对面,静静看着穆泓策。
穆泓策点点头,清茶入喉,消弭了心中的那股烦闷。
“那皇兄真要让那拨人去赈灾吗。”
“是,朕打算让朕手下的人带着他们过去,一来可以压住他们,二来能完全利用。”穆泓策想了想,看向穆妘,“你觉得谁去合适?”
穆妘笑着摇摇头:“皇兄怎么问我,这朝中的官员,我认得的也不过三五个,哪能替皇兄拿主意,不过既然是灾区,自然会有人趁机挑事引起暴动,文官去肯定是压不住局面的,要选个武将去才好。”
穆泓策深以为然道:“且不说压不压得住,南边本就潮湿,现在又发了洪水,时值隆冬,定是要身强体壮的人过去才帮得上忙,那群文绉绉的大臣们,去了只会叫苦添乱。”
穆妘忍不住笑了:“皇兄怎么一脸嫌弃,那毕竟也是您的臣子呀。”
说完站起来走到一边的多宝架上,取出一个小箱子,又回到桌边坐下,伸手将盒子打开,递给了穆泓策。
“这是什么?”穆泓策问着,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起来看。
穆妘在一边轻声解释道:“这是我让白前去南边调查,送回来的情报,那里的官员十有五六竟是重贪之辈,官员与当地商人勾结,竟是以拯救财物之名义,派人到百姓家中搜罗财物占为己有。”
穆泓策将几页纸看完,气的几乎要将一叠纸揉皱,不禁冷笑道:“朕真是越发不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了,使这样一出苦肉计。”
穆妘疑惑的看向他:“皇兄此话何解?”
穆泓策将纸弹开,用指尖分别轻点着纸上的几处人名,开口说道:“你看这几个,是当年冯老太爷的得意门生,这几个,是太后母族的子弟,还有几个是冯士先后来培养的亲信,原来全都藏到南边去了。”
“这是为何,这名单上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只要皇兄细查,定是逃脱不了的。太后何必要自断筋骨?”穆妘也觉得疑惑,突然脑海里闪过一缕思绪,急忙抬眼看向穆泓策,“皇兄方才说……太后给了您一批人?”
穆泓策眼神一亮,定定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穆妘坚定的点点头:“想来不会错的,冯家将他们的人放出来当诱饵,只要皇兄一同意接受太后的人去赈灾,他们就可以马上拿到各种证据,这也是大功一件,赈灾回朝后皇兄定然因为他们的功劳大加赏赐,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大义凛然地要朕给他们加官进爵。”穆泓策接过穆妘未说完的话,“而这些人,表面为天子拥护,实则是太后甚至冯家的人。这样一来,就等于太后变相地在朕的朝堂之上插了一把铁锥!”
穆妘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皇兄,既然都是冯家的人,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穆泓策也很是不解,只得道:“此事内幕还需等朕派人去好好查探一番,妘儿,你先把白前撤回来吧,现在南边龙蛇混杂,被人发现你的人就不好了。”
穆妘点头,她正好也需要白前去白术那边协助跟进线索。
“对了皇兄,那批人回来之后你真的打算给他们职位吗,这样岂不是遂了太后的意。”
穆泓策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我的笨妹妹,你以为朕真的会给他们当官的机会吗,都是冯家的人,朕怎么会糊涂呢,要打翻太后的如意算盘,就要在他们找到证据之后,大张旗鼓地暴露出这是牵扯到冯家的,如此一来,功过相抵,朕就当是不付代价地利用了他们一次。”
穆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皇兄你这只狡猾的狐狸,把人家剥皮拆骨地利用完了还让人家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话虽这么说,穆妘的面上却是极为满意的神色。
“那你就是狐狸的妹妹,一只小狐狸。”穆泓策又想去捏她的脸,被穆妘笑着躲开了。
穆泓策起身,一旁的卓海急忙近前给他整理好衣裳,穆泓策对着穆妘狡黠一笑,说道:“好了,朕还要去找他们商量事情,你有空多去陪陪母后,她最近开始在帮你物色各家公子了。”
穆妘吃惊的看着他,呐呐道:“怎么可能,皇兄你定是骗我,我才刚及笄呢!”
“朕怎么会骗你,真假与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穆泓策朗声一笑,迈步走了出去。
喻煊,朕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建章宫的侍从都被遣了下去,穆泓策将他和穆妘对此次事件的分析说了一遍,江礼听完,面上尽是诧异。
“不不不,皇上,臣觉得太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就如长公主说的,她这样砍掉自己一条手臂再补上一条,这有什么用呢。”
喻煊并没有开口,他觉得妘妘作为一个姑娘,有时候更会揣摩同为女人的太后的心思,何况妘妘聪慧谨慎,从来不在大事上提出没有把握的言论。
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快速得让他抓不着,喻煊赶紧闭上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方才所想回忆一遍,然而发现自己想的却是穆妘巧笑嫣兮的脸庞,不由得暗骂自己真是入了魔,一想到她就忘记去权衡事情的重要性,放弃思考这么重要的事情。
权衡……
对!就是权衡!
喻煊突然睁开眼,穆泓策看见,不由得开口问道:“承远,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喻煊深呼吸,缓缓开口道:“皇上,如果这次的人员更换,是两股不同的力量,若是权衡之下,太后觉得自己手里的这批人存在价值比安置在南边的那批人的价值还要高,能够为太后做的事情还要多,那么太后会这么做也就解释得通了。”
穆泓策和江礼听到一半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不由得暗暗吃惊,若真是这样,那么太后要换的这批人,对朝廷的威胁性一定更大。
江礼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夸赞道:“啧啧啧,喻煊,真没看出来啊,你一个舞刀弄枪的将军,怎么心思这么细腻。”
喻煊微微一笑,看着穆泓策道:“都是想长公主所想,才会顿悟出来。”
万年妹控的穆泓策面上带笑,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咬牙,这算什么,在炫耀心有灵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