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伟。”
穆泓策朝殿外喊了一声,闫伟推门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抱拳道:“属下在。”
穆泓策开口道:“你派人暗中去查一查那批人,务必要将他们的上下三代查个干干净净!”
“属下领命。”
闫伟依旧是脸无表情地退了下去,江礼然不住调侃喻煊:“我以为你已经够冷了,竟然有人比你还像冰块。”
喻煊瞥了他一眼,江礼嘻嘻一笑,将头转了过去。
三人的神色一瞬间变得郑重,穆泓策摩挲着手中的玉珠,淡淡道:“现在初步能知道太后要下什么棋,这件事要等闫伟探查之后才能进一步商议,现在要做的就是商量谁去赈灾,如何赈灾。”
喻煊抱拳道:“皇上,臣认为要是去赈灾,一定要武将和文官一同去,据受难地区上报情况,时不时有人趁乱哄抢造势,扰乱民心,此等刁民不惩不行。”
“对。”江礼也是一脸凝重,“据臣所知,刁民闹事在本月已发生十来起,牵涉到数十名百姓,所幸无一人伤亡。所以赈灾队伍一定要有能压得住场面的武将。”
穆泓策脸色冷得让人发寒,沉声道:“文官武将是一定要派的,趁乱闹事的刁民定要按律论罪,不仅如此,水灾过后多有疫病,随行医者与药材也要配备齐全,只是这派遣的人员还得细细甄选。”
“皇上。”喻煊突然站起来到正中半跪下,“臣愿意带人前去赈灾。”
穆泓策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礼讶异极了,忍不住开口:“这等小事让一个副将或参军去就好了,哪用得着你,你若是去赈灾,朝中之事谁还能和我唱白脸红脸,再说了,你才刚回来,又要出去,晋阳侯夫人不得拧你耳朵。你。
江礼越想越不明白,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却被穆泓策打断。
“好了,江礼。”穆泓策示意他停下,喻煊仍是保持着半跪姿势一言不发。
“皇上,咱们三人过命的情谊,臣也不怕掉脑袋,不是不想让喻煊替您办事,可是这等小事,焉用牛刀啊?”
穆泓策摆摆手:“朕不怪你,你先下去吧。”
江礼恼得不行,“嗨”了一声甩袖而去。
“喻煊,你起来吧。”穆泓策声音里分不出情绪。
喻煊沉默了一瞬,站了起来,身躯笔挺地站在原地看着穆泓策。
“说说你为什么想去。”穆泓策看向他,“能说服朕,朕就让你去。”
“皇上知道的,臣入朝为官,并无多大建树,后来弃文从武,从军中一步一步爬上来,上次带兵出征,得了个二品大将军的职位,可是臣觉得不够。”
穆泓策淡淡道:“二品武将还不够吗,承远的心可真大。”
喻煊不惧,继续道:“不够,我现在的位置还不能配得上我喜欢的人,所以我要抓住一切能变强大的机会,能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嫁给我不会受委屈,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到这里,喻煊微微一笑:“我喻煊的一切不仅是我自己努力来的,也有皇上你给的,天恩加身,万死不足以报,但是我的人和我的心,只能给我喜欢的人。”
穆泓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妘儿不知道你喜欢她,而且朕也不知道她喜欢。”
见到穆泓策神情松动,喻煊赶紧道:“皇上知晓,我的心意不曾动摇过,只要她不讨厌我,只要她没亲口说不喜欢我,我是不会放弃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南边赈灾之事,请皇上容许臣前往!”
说完双手抱拳,朝上方的天子深深鞠了一躬。
“准了,如果你能成功归来,朕会给你封爵,就当满足了你的要求。”
“臣还有一个要求,看请陛下恩准。”
“你说。”
喻煊开口道:“臣恳求陛下能让臣在出发前见她一面。”
“你真是越来越敢提要求了。”穆泓策轻笑一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改天再去,别被人发现了。”
“臣谢皇上大恩!”喻煊抱拳行礼后躬身退下,嘴角挂着满意的笑,整个人的脸庞都柔和了不少。
翌日一早,穆泓策就在朝上宣布了前去赈灾的人选,文官六人,武将二人,太医院医者六人,随行人员近百人,物资药材数十车……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前去赈灾的武将竟是喻煊和东虎营的另一名参将。
另一个则是文武分权,文管负责赈灾事宜,武官负责地方秩序,而东虎营的参将又是喻煊曾经的手下,这等于赈灾的一半权力都分给了喻煊。
皇帝宣布此事时,朝上一片哗然。
就在一位大臣准备站出来提意见时,冯瑞念抢先一步站出来道:“启奏陛下,臣有奏。”
穆泓策示意他开口,冯瑞念手持朝笏躬身道:“臣为户部侍郎,赈灾之事户部责无旁贷,臣恳请陛下应允臣随同队伍前去赈灾,一能从实出发,将灾民情况无一遗漏地登记造册,分发物资,二能了解情况,以防有当地官员谎报虚报瞒报灾民情况,恳请陛下应允。”
穆泓策看着他,心道:怎么,你也忍不住要动起来了吗。
面上却一副欣慰的样子:“冯爱卿不愧是冯寺卿的好儿子,如此忧心家国大事,实在可赞,户部也是人才辈出啊,户部尚书,你可要快被后生比下去了啊。”
喻煊忍不住看了穆泓策一眼,这只大狐狸,夸人还不忘帮别人拉仇恨。
果不其然,户部尚书的脸一绿,瞪了冯瑞念一眼,又看到他身后的冯士先,悻悻地转回了视线,开口道:“户部能出这等人才为皇上分忧,是户部的荣幸。”
穆泓策朗声一笑:“朕允了!”
未料到皇帝应允的这么快,冯士先将准备好的话都咽了下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赈灾之事迫在眉睫,一下早朝后各部人马就开始张罗着,为明日一早的出发做准备。
冯瑞念正准备回府,一名内侍急匆匆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住,对着他和冯士先福礼:“给二位冯大人请安,太后娘娘听闻冯小公子要去赈灾,让奴才前来请二位过慈安宫一趟。”
冯瑞念看向冯士先,冯士先点头,随即说道:“既然娘娘让你过去,许是有什么交代,你就去吧,为父先回府上帮你收拾行李。”
冯瑞念看向小内侍:“有劳带路。”
小内侍连道不敢,恭恭敬敬地拜别冯士先,引着冯瑞念往慈安宫方向走去。
冯瑞念到慈安宫时,太后娘娘正在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佩。
冯瑞念恭敬有礼地拜道:“侄儿给太后娘娘请安。”
“这孩子,和姑姑还客气什么,快过来。”太后娘娘将玉佩放下,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又看了看后面,发现冯士先没有来,太后心里了然,却也不多问。
冯瑞念上前,却不料太后将玉佩缠上他的腰间,笑眯眯的左看右看,一副满意的神色。
“姑姑这是?”冯瑞念不解。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这是哀家让冯嬷嬷亲手编了络子,配上这块玉,送给哀家的乖侄儿,果不然好玉配好人,瞧这好一个俊俏的儿郎。”
一旁的冯嬷嬷和陈嬷嬷也不住地称赞着。
冯瑞念又拜下:“侄儿谢姑姑疼爱,有劳冯嬷嬷一双巧手了。”
“老奴可不敢当。”冯嬷嬷连连摆手。
“好了坐吧,别那么多礼节。”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冯瑞念坐下。
太后看着他,开口道:“这次去赈灾,你要多多努力,不该管的事就不去管他,只需要抓好你自己的事,想必父亲也和你说过,跟随去赈灾的那批人是我们冯家的人,他们一定会护你周全,等你回朝之后,哀家保证你能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这番苦心,你可明白?”
冯瑞念微微低着头:“侄儿明白。”
太后怕他有什么不甘心的,继续劝慰道:“南边那批人是你父亲安排下的,可是经年已久,谁知道他们的心是不是还向着我们冯家,现在可靠的就是这批你曾祖父留下来的人,只要把他们放到朝中去,站稳了脚跟,对我们冯家是大有好处的。”
“侄儿明白姑姑的苦心。”冯瑞念扬唇一笑,“侄儿定会努力。”
太后这才稍稍放下心,又宽慰了他几句。
冯瑞念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谨听教诲的模样,令太后大为满意。
“念儿啊,哀家膝下无子,只得了雯儿一个孩子,你是哀家的侄儿,就像哀家的半个儿子一般,哀家定会让你成为人上之人。”太后笑着看向他,“念儿可有喜欢的姑娘?”
冯瑞念摇摇头,太后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你也年纪不小了,是该物色物色一户好人家的姑娘了,等你这次回来,哀家可要将你母亲喊来好好商讨一番。”
冯瑞念有些不耐,轻声道:“姑姑,侄儿还年轻,正是要一展宏图的年纪,暂时不考虑儿女之情,侄儿在这里谢过姑姑的关爱之心。”
太后听罢越发满意,冯瑞念这个人相貌不俗,又有勇有谋,实在是个极好的男子,只可惜雯儿的心不在他身上,自己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好等着他这次回来,一步步位极人臣,难道雯儿还不倾心于他么。
姑侄二人各有心思,聊了不过半个时辰,冯瑞念便借口要回家准备行礼,离开了慈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