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禁军放下长枪,朝白芷抱拳恭敬道:“白芷姑娘,陛下有令……”
话未说完,白芷抬壁,扬起了手中金灿灿的令牌,两列禁军看见了,齐刷刷收起长枪跪了下来,穆熙雯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的那股寒意越发深重。
呵,这就是皇兄所谓的禁足吗?
白芷无视她嘴角的冷笑及眼里的嘲讽,冲着穆熙雯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尊敬道:“我们主子说了,来者是客,长公主您里边请。”
来者是客?何时我在这皇宫中竟沦为了客人?穆熙雯眼里的愤懑越发大了起来,冷哼一声,径直大步跃过白芷等人往里边走去。
“汪汪!”
穆熙雯还未走到正殿,便看到大门口立着一只差不多半人高的白色大狗,见她进来,立马冲着她大声叫唤,一身雪白也掩盖不了它锋利的牙齿,穆熙雯生怕它会扑过来,稍稍停下脚步。
“哪里来的大狗,怎么不好生管教?”
白芷听了,上前一步道:“长公主恕罪,大狗名叫茶茶,很是护主,是我家公主的爱宠,只要不惹怒了它,它便不会轻易伤人。”
言下之意,你若是胆敢对我家主子如何,别怪我放狗咬你!
穆熙雯气得神色扭曲,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从慈安宫一路走过来她就憋着一肚子火,如今竟然被一个奴才和一条狗威胁了,如何能忍!
“穆妘你给本宫出来!”穆熙雯还是不敢上前,只好站在殿前叫喊着,一旁的白芷神色平静,心中却忍着狂笑。
“茶茶,过来~”白芷轻唤两声,殿门口的大狗立马变得乖顺,嘴一咧,摇摇尾巴就冲着白芷跑了过来,快要到跟前时欢脱一扑,吓得身旁的穆熙雯花容失色,就差没叫出声来。
白芷笑着躲开茶茶的撒欢,勉强保持身形向穆熙雯行礼道:“长公主,您不用怕它,您请进去吧,我们主子在里头呢,我会带着它在门外守着的,定不会放它进去朝您撒野。”
穆熙雯气得眼睛都快瞪歪了,冷哼一声,昂首阔步向殿里走去,白芷在背后逗着茶茶,那欢笑声不知是开心还是嘲笑,传进穆熙雯的耳朵,刺得她百爪挠心。
“穆妘,你可真端得一副好架子。”
穆熙雯迈进正殿,就看到穆妘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煮茶,青丝松松挽起,用一支白玉簪挽住,身上随意披了一件流光锦袍,纵然不施粉黛,看着也是绝色天成,不减丝毫美艳。
穆熙雯一想到,同样是被禁足,为何她能这么怡然自得,自己的母后却是憔悴万分,心里的怨气又更重了几分,然而她丝毫不知道太后得意之时,穆妘在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妹妹这是什么话,本宫被禁足于这方寸之地,终日不能见人,哪里能摆什么架子?整日也不过煮茶看书罢了。”穆妘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拨开,眼中星光流转,带着笑看向穆熙雯,“妹妹过来,尝尝本宫煮的茶可好?”
穆熙雯冷着脸走过去坐下,也不接她递过来的茶,一直用仇视的目光看着穆妘,似乎在等着主动开口屈服。
穆妘见她不接,也不甚在意,将茶杯往旁边一放,纤手拿起蒲扇轻轻扇着一旁的小炉,炽热的炉火将她的脸照得透亮粉嫩。
“煮茶最需要耐心,若是情急,那茶水便是苦的,再怎么回味也是不堪入口。”穆妘轻轻抿了一口茶,带着微笑道,“品茶也是一样,清茶入口,总是有苦味,但若这茶煮的好,总会苦尽甘来,清香溢口,这苦楚是何时爆发,这甘甜又会何时到来,单看着饮茶的人是谁了。”
穆熙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讽刺一笑,伸手将旁边的茶盏揭开,径自将里边的茶水往炉火中一泼,火苗瞬间发出了“滋——”声,虽未被扑灭,可也是浇了一大片,只余小片火光在旁边慢慢燃烧。
“照你的意思,你也曾苦过?痛过?你也曾像我母后一样,被气到昏厥,缠绵病榻,不复昔日康健?你也曾体会过我这般伤心难过,只盼亲人安好的心情?”穆熙雯冷眼看着她,左手使劲按住右手,忍着怒气不往穆妘那张好看的脸上招呼,“穆妘,你的脸可真大,谁给你的勇气,让你的心变得这么黑,皇兄吗?呵呵。”
穆妘放下手中的茶杯,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抬眼朝穆熙雯看去,乌黑的眼珠似是带着怒气,不复清明。
穆熙雯看到她这模样,终于觉得有些满足,笑着站了起来,继续道:“怎么,你生气了?”
下一瞬竟是变了脸色,收起满面笑容,瞪视着穆妘,怒道:“不过说了几句你就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你有何资格?就因为你的干涉朝政,才导致母后急火攻心,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不怕么,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捅出去,让天下人看看,你这个一国公主是如何的搬弄权势残害母后的,只怕到时候那个疼你宠你的皇兄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吧,哦,对了,还有喻煊,不知道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会如何看你,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竟是这么一个蛇蝎恶女,你说他还会把你当心肝儿一样爱这么?”
穆妘此刻已是怒容满面,重重拍案,怒斥道:“你给我住口,别来我这长乐宫撒野,你根本就不配提喻煊的名字。”
“我偏要提!”穆熙雯难得发泄出了心中所想,如今更是癫狂,面上已经泛红,嘶声朝穆妘吼道:“为什么不让我提?你凭什么?你穆妘从小什么都拥有,拥有举世无双的身份,拥有皇兄的疼爱宠溺,拥有喻煊对你的呵护照顾,我呢?我只有母后一人,别的我都不求,我只希望母后能好好的,我喜欢的喻煊能喜欢我,能把我娶回家,我不稀罕你的一切,可是现在连喻煊都越发地对你好,他的心都在你这里!我的任何努力他都无动于衷,我能怎么办?我只剩母后了,现在你又险些逼死母后,穆妘,你再不收手,我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穆妘从刚才到现在都忍着不说话,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唰地站了起来,看着穆熙雯带泪的怒容,满腔的愤怒和不甘都化为了讽刺,反笑道:“穆熙雯,你可真是可怜虫。我先不说别的,你母后如何对我,对皇兄,你心知肚明,我不欲和你多做争辩,但是喻煊,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喻煊,却连他现在的情况都不知道,当一个只会在深宫之中等他回来的废物!”
“你说什么?”穆熙雯察觉不对劲,直接忽略了穆妘前几句事实,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哑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喻煊怎么了?他现在的情况怎么了?”
穆妘急促地喘着气,这话一出,前段时间的恐惧不安又重新包围了她,胸膛的戾气叫嚣着要发泄,穆妘用力地呼吸着,等稍稍平复下来后,冷冷看了穆熙雯一眼,绕过她想要往内殿走去,不料穆熙雯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拧住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带着慌乱不安问道:“你告诉我啊!”
穆妘停住脚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瞬,待心情平复后,凉凉开口道:“好,我告诉你,我说完后,你立马给我走。就在前些日子,喻煊为了就会一个被绑架的官员,只身赴险,被匪徒所害,身中毒箭落入江中,失踪多天,生死不明,而那个被绑的官员就是你母后手下的人,这一切都是你母后命他与匪徒勾结演的一出戏!”
“……”
穆熙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紧紧抓住衣袖的手也无力地松开,滑落身侧。
穆妘突然邪魅一笑,柔柔牵起穆熙雯的手,带着些许报复的快意凑近她耳边,不轻不重地说道:“知道冬日的江水有多麽冰冷吗?比这个还要冻人……”
说着,将一旁煮茶的冰凉的雪水倒在穆熙雯手上。
“啊——”
穆熙雯惨叫一声,刺骨的寒凉将她从震惊中唤醒,仍是难以置信得瞪眼看着穆妘,“你在骗我……”
穆妘轻笑出声,好看的眉眼倏地染上凌厉:“你可以滚了。”
说完将手中的水壶一丢,伴随瓷器碎落的清脆声响,施施然走了进去。
“穆妘你这个心肠恶毒的骗子……”穆熙雯心中惊疑不定,顾不上多想,直接跑了出去。
屏风后的穆妘苦笑一声,走到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信,不舍地摩挲着封面上喻煊的字迹,轻骂道:“你瞧瞧,情敌都上门示威了,不过我才不要告诉她你已经平安无事了,你还不快解决好南边的事情,赶紧给我回来。”
白芷在不远处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赶紧带着茶茶跑了过来,不料在门口撞上了满脸泪痕,身形不稳的穆熙雯,急忙拉住跑得欢快的茶茶,弯腰行了拜礼。
穆熙雯此刻已是泪眼朦胧,顾不上惧怕茶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出宫门时正好遇到赶来的皇帝轿辇。
穆熙雯犹豫了一瞬,匆匆行了一礼便跑开了,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看的穆泓策一惊,急忙命人快步往里走去,生怕自己的心肝妹妹受了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