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状,不由得苦笑,即使她做了这么多无法挽救的事情,可还是希望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是完美的,于是不免叹了一口气,苦闷道:“哀家毕竟是护着你长大的,那些黑暗都不让你看见,如今说出来,你不能接受也是能理解的,罢了,你先回……”
“母后……”穆熙雯打断太后的话,跪着上前几步,含着泪伏在床前,哽咽道,“雯儿错了,母后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雯儿,从今日起,雯儿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您都告诉雯儿吧,雯儿想知道母后是如何度过那些难过的日子的。”
穆熙雯总算是缓了过来,终于明白了为何母后要争权夺势,为何要不给穆泓策一点喘息的机会,母后当年在宫中,竟是如此无依无靠,自己本该有一个皇兄,自己本该像穆妘那样是正经的嫡女,自己本该拥有比现在更风光荣耀的生活……母后做了那些事情,已是没有退路,只要败下阵来,穆泓策是不会放过她的,与其等到那时候自己孑然一人无所依靠,还不如现在好好和母后筹划一切,谋取更美好的未来!
太后见自己一番声泪齐下终于迎来了穆熙雯的认错,终于是笑了起来,面容虽然苍白,但精神到底好了不少,慈爱的摸着穆熙雯的头道:“好好好,好雯儿,你能明白,也不枉费母后一番苦心。”
“母后……”
穆熙雯眼泪再次流下,母女二人在偌大的慈安宫内抱头痛哭。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的情绪稍稍缓和,太后朝陈嬷嬷招手,陈嬷嬷会意,从一旁取来笔墨和纸张,穆熙雯正要开口询问,太后却示意她安静,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随后递给穆熙雯。
穆熙雯结果一看,心脏如同被浸泡在冰水之中,冻得发凉,太后说的没有别的,只告诉了她如今慈安宫被穆泓策的暗卫监视了起来,言语多有不便,穆熙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抹着泪一边在纸上询问道:难道以后想要和母后说些事情都没有办法了吗?
太后示意她安心,继续写道:待赈灾队伍回朝,冯瑞念受封后,再让他向皇帝请命,将我们母女二人接回去住一段,冯家基础深厚,穆泓策是动不得的,可在冯家布置好一切,再次反杀。
穆熙雯似懂非懂的看着,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卷入了一场纷争中,不同于她和穆妘的勾心斗角,这场纷争将是改天换日的巨变……
太后知道今天说的事情对穆熙雯的打击太大,也不勉强她能够立马接受这些事实,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膀道:“雯儿这一天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陈嬷嬷将穆熙雯扶起来,迎蓉上前帮忙收拾了衣裳,穆熙雯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被两人摆弄着,就连出了慈安宫也没缓过劲来。
冯嬷嬷上前服侍太后躺下,不解道:“太后娘娘,为何您不告诉熙雯公主,喻煊将军已经平安无事了?她那么在意喻将军,想必知道后也不会如此激动。”
“喻煊始终不是她的良人,与其看着她将来受伤,哀家宁可一丝希望也不给她。”太后这么说着,心里却隐约明白,自己的女儿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放弃喻煊的话,待喻煊回来后,若是穆熙雯拼死也要嫁给喻煊,自己还是会狠不下心,只好圆了她的心愿。
穆泓策正在长乐宫陪着妹妹下棋,听闻暗卫求见,也不避过穆妘,直接将人喊了进来。
暗卫毕恭毕敬将在慈安宫中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即使说道主子年幼被虐待的事情,也是面色丝毫不改,如同一个无感情的人偶一般,可一旁的穆妘二人却已是满面怒容。
“好了,你退下吧。”穆泓策压抑着怒气遣退了暗卫,一旁的穆妘在暗卫走后忍不住将手里的棋子丢回盒子中。
“我竟然不知道太后曾经这么对皇兄……当时年幼,只知道不能经常与皇兄见面,免得皇兄为难,可不想那毒妇竟然胆大妄为将皇兄打得晕了过去……皇兄也未曾与我说过”穆妘说着,眼眶泛红,心疼的流下泪来。
穆泓策也是愤怒得不行,只是面上不显,心疼地抬手将她的眼泪拭去,叹道:“朕也不知道你和母妃竟然遭受那样的对待,明明是娇娇的女儿家,却……只怪我们当时年幼,被迫隔开,不知道彼此的情况,就连母妃也被迫害至此,不过不要紧,这些都过去了,妘儿别哭了,恩?”
穆妘难受地吸吸鼻子,用帕子擦去泪珠,问道:“皇兄什么时候把慈安宫监视了起来?”
“就在不久前,你派白前去南边清洗之后,朕担心冯氏查出是你动的手,对你不利。”穆泓策爱怜地点了点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幸好你理解朕的一番苦心,没怨上朕,也没闹着要出长乐宫。”
“我那么聪明,怎会不知道皇兄的苦心。”穆妘吐了吐舌头,“如今太后知道是我做的了,不然穆熙雯也不会跑来这儿撒野,皇兄该当如何?”
“朕打算喻煊回来后,就直接清洗朝堂,铲除冯家,本来念及冯家是三代功臣,冯氏又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打算在清洗后让冯家当个无权的显贵,把冯氏送去行宫软禁即可,可如今看来,就冲着她对你,对母妃做的那些事情,就不能便宜了她!”
“我同意。”穆妘坚定地点点头,“先不说别的,母妃为了我们隐忍了那么多年,皇兄一定要让冯氏把属于母妃的一切还回来!”
“这是自然。”穆泓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赶紧提醒穆妘道,“不过皇兄可要提醒你,你也知道穆熙雯那丫头已经被冯氏带歪了,谁也想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你可不要轻易招惹她,若有什么事,让卓金来找我,从今天开始,这前朝后宫会有些动荡,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皇兄担心了。”
穆妘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继而又补充道:“皇兄,妘儿想和你说一件事,之前冯氏相中了在孟近德义女伍梦尹,现在已经让陈冰去当教习嬷嬷了,恐怕不久会送进宫来服侍你,我和黛姐姐……”
穆泓策挑了挑眉毛,好笑道:“说下去。”
穆妘此刻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穆泓策,见他没生气才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我和黛姐姐查到伍梦尹之所以答应冯氏,是因为有求于她,所以我便私底下找见了伍梦尹,以查清灭门案和提拔她弟弟、恢复伍家荣耀为好处,让她倒戈了……”
“所以……妘儿是担心朕会变心,还是担心朕会责罚你?”
“才没有呢!”穆妘争辩道,“皇兄应该感谢我才是,至少不会再来一个娇滴滴的妃子插足你和黛姐姐的感情,那伍清远,我派人查过了,可是个难得的将才,伍家往日是江南大酒商,皇兄将良将和巨贾都收入麾下,是赚大了呢~”
“我和皇兄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皇兄,伍家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大半,好不容易才顺藤摸瓜快要破案了,皇兄你禁我的足不要紧,但是可不能阻止我继续派人去查,不然我这些努力就白费了。”
穆妘说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穆泓策,乖顺的像只猫儿一般,穆泓策无奈道:“你都这样了,朕哪里还敢不同意,不过你可要答应朕,若是有什么风险,一定要来找我,不可擅自做主。”
穆妘急忙点点头,被穆泓策笑骂一声,“鬼灵精,朕先回去了,虽然给了你令牌,但你可不许乱跑,局势尚未稳定,给朕好好待着。”
穆妘哪里敢不答应,鸡啄米似的点头,穆泓策不放心,还要再唠叨几句,却被穆妘半嗔半怨地推了出去,只好摆驾回宫,临走前还不忘让宫门守卫严加看管,一副万年妹控的模样。
这边穆妘早已是迫不及待,好不容易等穆泓策的轿辇走远,急忙喊来白芷,带着兴奋道:“你给白前去一封信,让他把伍家一案的相关人证物证都保护好,秘密带回京中,这是最后的收尾,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奴婢晓得了。”白芷迟疑了一瞬,问道:“可是公主,皇上不是才答应您继续查这件事情,您却早一步让白前准备好了,这……”
“你笨呐!”
穆妘心情好得不得了,耐心和她解释道:“我虽然先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若是皇兄不点头答应,我哪里能随意拿出来说事,更何况,这件事情和皇兄的政事有关,我得先给他做好心理准备,还不快去。”
白芷恍然大悟,刚要转身就又被穆妘叫住;“等等,白前那边离合城不算远,正好喻煊也快回来了,你让他把人带到合城,跟着喻煊的队伍回来,也好有个照应,太后现在正恨着我呢,肯定盯着我不放,合城那边有个冯瑞念,正好帮我打了掩护,去吧。”
交代完一切之后,一切雨过天晴,穆妘的心情简直不能再好,乐呵呵地哼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