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月光般柔和的幽光从巨型洞口上方投了下来,让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秦淮从水里钻出来,惊喜地第一个纵身跃了上去。沈云英浅浅一笑,一个纵身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把水里的夏明宇和陆令萱拉了上来,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身处的环境。
“这地宫之下 居然还有这样的温室。”秦淮吃惊地四处查看。
沈云英淡淡道:“这空气中有着淡淡地血腥味,这些植物必定有鬼,都小心点。”
“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有人地哭泣声吗?”陆令萱疑惑地问道。
秦淮站在一大片红得耀眼的花面前,张开双臂呼了一口气,回头笑道:“哭泣声?这儿四下望去都看不到人影,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这么聪明的,能走到这里,这世上能有几人。”
陆令萱皱了皱眉,不死心地四处张望了两眼,然而入眼所见,都是各色各样的地奇异花朵,真的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天枢,我身上潮湿湿的难受,我们坐下用内力烘干身上的衣服再走好不好。”秦淮拧着袖子上的水,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不等沈云英回答就原地坐了下来。
刚想运功调理,突然,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眼前的花丛中蠕动了一下。
秦淮动作一顿,坐直了身子,凝神往花丛里看了两眼。
沈云英看到她的动作,不放心地问了句,“子入,怎么了?”
秦淮定定地看着花丛,朝着沈云英招了招手,“天枢,你快过来!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沈云英应声上前,扫视了一眼面前妖艳如火的花朵,看了一眼秦淮,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拨开了那些花。
只是看了一眼,沈云英立马就起了身,脸色大变。
“子入,我们赶紧走,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话说完就打算拉起地上的秦淮离开,只是一阵细碎的声却从花丛里传了出来。
“救我……”
秦淮浑身一震,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日和红袖下乡遇到的那个老婆婆,濒死之际发出的也是这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嘶吼,比野兽无力挣扎之下的低吼还要骇人,就像一根根细密的针,突然一下子全都扎进人的头皮之中,那种感觉远远不是头皮发麻,而是一下下的刺痛。
“天枢!让我看一眼!”秦淮拉住沈云英的袖子。
沈云英闭上眼睛又睁开,无力地拉住她,“那些东西你不会想看到的,何必为难自己。”
秦淮摇头,“我们下来不就是为了找毒蛊的解药吗?万一这东西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呢?”
沈云英看了她一眼,估计是想到她身上的蛊毒,艰难地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只需看一眼便是,无需为难自己,解药我们可以到了藏经阁再找。”
秦淮点头,深呼了一口气,一个用力,拨开了眼前的一大片草。
“啊!”身后的陆令萱尖叫了一声。
“呕!”秦淮仍旧是抑制不住地一声干呕。
夏明宇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咽了一口口水,“用人来滋养花草,药王谷简直是丧心病狂。”
秦淮缓了过来,抚了抚胸口,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呕,努力噎了一大口口水,喘着气道:“方才那人身上的皮肤有异,再仔细地检查检查。”
夏明宇深深地舒了口气,用随身的匕首挑开了他身边的花丛,果然,这里的每一处花丛里面都有人。
这些人的身体一半以下都埋在土里,裸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全都腐烂地没有人样了,最恶心的是,有无数的虫子正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人身上的血肉中进出。它们就好像是搬运工一样,把一点点的养分从人体中运到土壤中,最可怕的是,那些腐坏的血肉同样也在以肉眼可见恢复。然后无数的虫子又反复的将恢复好的血肉再次撕咬开,如此反复,可以想见这些人有多痛苦。
“这些花到底有什么用?要这么折磨人,简直是惨绝人寰。”秦淮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陆令萱突然踮起脚尖,指着花丛中央道:“少主,你看这些花的中央,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秦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隐约间,在层层花朵中央,似乎是有一张石台。
“我过去看看!”
秦淮一个纵身,飞过了一大片花丛,落在了花丛中央。
“救我……救我……”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眼角之处滑出了两行清泪。
秦淮心一揪,看到这样的容颜总觉得有一瞬的熟悉,可是她从没有来过这里,更加不可能会见过这个药人。
和那些花丛中的药人不一样,这个人躺在石桌之上,手脚都被藤蔓一样的东西給缠住,那些绿色的东西就好像是侵入了她的皮肉之间,不停的有红色的液体通过那些藤蔓渗进她的皮肉之中。
“你,在此处多久了,这些你身上的东西到底有何用。”秦淮低了身子询问她。
那女子看着秦淮的模样转了转眼珠,艰难地张开嘴巴,喘着气道:“你是秦思源的儿子吗?”
秦淮一怔,这人居然认得他那个老爹,心里一阵怀疑。
又听到那药人问,“你娘是谁?”
秦淮思忖片刻,想着万一这女人是他老爹的相好,那必定是恨死她老娘了,不妨随便说一个名字,反正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被关在这儿许久了。
“我娘是陈……”
“你是顾莞沁的儿子吧!”
秦淮面色一片郝然,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聪明,一双眼睛毒得很。
那女人见秦淮要骗她,不由得冷笑一声,“你果然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你们一样的狡猾!”
秦淮不乐意了,直起身子,双臂环胸,冷艳看着她,“我是谁的女儿都不要紧,反正也只能留在这鬼地方了。”
闻言,那药人果然一下子激动起来,一张脸近乎扭曲,低低地吼道:“我待在这里近乎于二十年,那个贱人却骗了天下人的眼睛,居然就这么安心的过了这么久的安稳日子。”
秦淮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无非是京都的人,估计和当年的阳明公主之案也脱不了关系。
沈云英看她逗留了这么久,大约是不放心,所以也越过花丛到了她身边。
谁知那药人看到沈云英的时候却突然怔住了,扭曲的脸也平静下来,居然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沈云英不放。
秦淮下意识地挡在了沈云英面前,回头对沈云英低声道:“天枢!这女人怪得很,我估计又和我那作孽的娘脱不了关系,我们还是感觉离开这里……”
说完就要拉着沈云英离开,谁知道那女人居然一只手挣开那些藤蔓,近乎嘶吼地喊了一句,“小主子!小主子!你是公主的儿子!”
沈云英一下子脚步顿住了,不敢置信地松开了秦淮的手,试探性地走上前去,“你到底是谁?!”
那人剧烈的喘气,向沈云英伸出了手,双目中闪现的是无尽的执念,红着眼睛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公主的儿子,你爹……”
沈云英大吼一声,“住口!”
那人似乎是被惊到了,一下子被吓的不敢说话,但那模样绝不是害怕,而是忠诚,近乎愚昧的忠诚。
沈云英嘴唇轻颤地抿了抿唇,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里面不知道流过一丝怎样地情绪,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秦淮,定定地出神。突然,似乎是决定了什么,沈云英一把拉住呆滞的秦淮就要往外走!
“小主子!”那人在身后焦急地喊着。
沈云英的脚步并没有顿住,反而是秦淮拉住了他。
“子入……”沈云英的眼神里近乎是一种叫做请求的东西。
秦淮反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天枢,你是不相信我吗?”
沈云英摇头,“当然不是!”
秦淮眸光一转,又道:“那你是怕我知道什么?”
沈云英呼吸一窒,无奈的叹了口气,握住秦淮的手加大了几分力,有些涩然地道:“我从来不怕你知道什么,你自己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此生都不会离开沈云英。”
秦淮吸了一口气,突然绽出一眸笑容,眯了眼睛,扬起下巴,“既然你记得,又何必有意地避开上一代的话题。我一早就开始怀疑了,你的身世,你和阳明公主的关系。我等了很久,可始终等不到你的解释。难道对于要相守一生的我你都不打算坦诚相待吗?“
沈云英面上划过一丝黯然,抓住秦淮的手松了些许,“我从没想过要瞒你,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与你说,我是不是阳明公主的儿子,没有人确定地告诉过我,更加没有人敢确定地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当年姑姑去世的时候,我只是跟着那些冥卫的前辈学习,学治国之策,学盖世神功。可是他们没有人告诉过我,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
秦淮心疼地拥住他,轻轻靠在他肩头,静静地听他诉说无言的伤,泪水不住地往外溢。只恨不能替他分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