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被段天焕他俩气了一道,心里正老大的不愿,马车一停就赶紧跳了下来,刚进院子胡蝶就撞了上来,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这是什么东西?”九叔捏着鼻子退了两步,好大的药味。
“这是九叔该喝的药啊”胡蝶道:“本宫熬了整整两个时辰呢”。
九叔挥挥手,“拿开拿开,老朽不喝来路不明的药”。
“国丈,这是郑御医开的药啊”胡蝶追了上来,将药碗往前递了递,“之前煎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都是本宫大意,今日特意煎好药候着国丈的,都快凉透了,国丈先喝了吧”。
原来是来献殷勤的,九叔接过药,放到了嘴边。
胡蝶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药碗,都以为他要喝了,没想到他又拿开了。
“这味道也太重了”九叔道:“没有些蜜饯之类的辅着?”。
“有,当然有”胡蝶转身从桌上捧了盘酸果子,“知道您喝药的习惯,早给您备下了”。
“胡侧妃有心了” 九叔挑了挑眉,眼神越过她,正见段天焕抱着夏海棠下了马车,于是冲他招了招手:“小焕,快过来看看,胡侧妃都会熬药了”。
胡蝶回头,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夏海棠瞎了,难道腿也断了么!
待段天焕到了跟前,她便往前迎了迎,摊开了自己的手对他诉苦:“天焕你看,熬药的时候,我的手被药罐子烫伤了,旧伤未好,就又添了新伤”。
“我不看”段天焕目不斜视的绕过了她。
“……”胡蝶跺了跺脚,转身扯住了他的袖子,瘪着嘴说道:“天焕,你就看我一眼吧”。
“咳咳”夏海棠轻咳两声,道:“本公主虽然暂时失明了,但耳朵还是好使的,胡侧妃可要自重,手伤了该让大皇子来看吧,为何要让焕焕来看?”。
当着她的面就要跟她的夫君诉委屈,也太着急了点吧。
“对不起…”胡蝶软着嗓音说道:“本宫与二皇子是年少时的情分,一向没什么顾忌,不是公主想的那样的,如果让公主误会了,公主也不要责怪二皇子,都是本宫一个人的错”。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让胡蝶说成了一个要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她最讨厌这么说话的人,表面看起来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实际每句话都带了刀子,从前的秦若初就是这样!
“胡侧妃说的哪里话,本公主什么都没有误会”她浑身上下的斗志都被激了出来,勾着段天焕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说道:“焕焕是本公主的未婚夫,即便有人心怀不轨刻意勾引,他也是能比得上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的,因为本公主相信他的心里只装得下本公主一个人”。
段天焕也是真配合,低下头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的眼睛,满含深情道:“娘子~”。
“柳下惠是谁?”胡蝶读书不多,只稍微认得些字而已,根本不认识什么柳下惠,皱着眉头说道:“公主将二皇子与别人相比,难道二皇子在公主心中不是独一无二的么?本宫记得,二皇子喜欢的,向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感情”。
她耀武扬威的样子就像是终于抓到了夏海棠的把柄一般。
“噗…”夏海棠忍不住笑了出来,“九叔屋里藏书很多,胡侧妃有空还是多看看书吧”。
胡蝶抿了抿唇,她是在嘲笑她么!
她刚挺起了胸脯想要反驳夏海棠,段天焕就抱着夏海棠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胡侧妃让一让,娘子今日累了,不想再说话”。
对于她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冷漠就是最好的反击。
说完就将夏海棠抱去了摇椅上,摇椅上方有两根竹子支了遮光的布,是他亲手做的,这样就能让她既出来透气,又不用怕被太阳晒黑了。
夏海棠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小声的问道:“我的精神头可足着呢,就是与她辩上一天我也不会累,你却将我抱走了,是不是怕我欺负了你的旧情人啊?”。
“好大一股醋味”段天焕一边为她摇着摇椅,一边道,“谁家醋坛子翻了,娘子闻到了没有?”。
她撇撇嘴:“可不是我”。
“还不是你?”段天焕以手撑头,认真的思考,“刚刚是谁故意叫的那么亲密,焕焕~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她刚刚面对胡蝶时候那满身的好斗劲儿,让他很是欣慰,证明她是在乎他的,不想别人与他太过亲密。
“你少臭美了”当着面这么叫他不是一星半点的肉麻,肉麻简直得都恶心,还好她看不见,也就不会脸红了。
“我只是看不惯她,当初抛弃了你嫁给大皇子的她,现在看你身边有了别人又想回来证明你是爱着她的也是她,这种人就是要让她看看你与现在的身边人多么亲密恩爱,要不然她还以为你此生都对她念念不忘,非她不可呢,更会因此觉得她好了不起,天上地下都没人比得上她”
“嗯,娘子说的都对”段天焕点点头,冷不丁问道:“可是这关你什么事呢?娘子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啊”。
“……”夏海棠垂眸,真是看破不戳破,还能做朋友,这样明摆着将话说出来,还怎么聊下去了。
“我…我们现在不是互相帮助么”夏海棠道:“我这也是在你替你出气啊”。
段天焕搂着她的胳膊将头枕了上去蹭了蹭,“谢谢娘子”。
谢谢你护着我。
“不用客气~”夏海棠摸索着拍了拍他的头,像拍一只小宠物似的,“你刚刚做的也很漂亮啊,抱着我走了将她扔下,她原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为了她伤心欲死的人,万万不敢想现在的你已经脱胎换骨了!”。
是啊,他已经脱胎换骨了,胡蝶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向来只想要独一无二的感情,如果对方给自己的也可以给别人,那这样的感情于他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当初确实因为胡蝶消沉过,但是自从她在自己面前忧心忡忡的带走了御医院仅剩的当值御医开始,他的心里就已经彻底没有她了。
爱怜的看着眼前人,就如同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一样,这一次自己很幸运的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从她第一次战战兢兢的给自己包扎伤口那次他就对自己说,他要定她了。
胡蝶发现每次遇上夏海棠最后窝一肚子气的总是自己,咬了咬下唇,让她嘲笑自己,等沈临山死了,看她还敢不敢笑那么大声!
一回身,看见沈临山还端着药碗,药碗里的药竟一点没见少。
“国丈怎么还不喝?”语气带了几分埋怨,“这可是本宫辛辛苦苦特意为您熬的”。
他实在是喝不下去啊,因为不远处的两个人像两只互相舔毛的小猫咪一样,虽然听不太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这画面就够甜了,显得药更苦了。
看了一眼讨人嫌的胡蝶,说道:“老朽还以为胡侧妃有所长进,居然会熬药了,没想到还是受伤了,而且受伤了还要找小焕诉委屈,真是一点没变”九叔撅着小胡子,说道:“但是小焕现在是小海棠的夫君了,胡侧妃还是离他远点吧”。
胡蝶气的不行,连沈临山也要来嘲讽她!说话时就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国丈快喝药吧!”。
喝了药就能永远堵上你的嘴了!
夏海棠听到“药”字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急忙抓了抓段天焕的手,如临大敌般严肃的说道:“不能让九叔喝药!”。
段天焕回头瞧了一眼,外祖父的嘴已经贴到药碗边了。
也不问为什么,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药碗掷了过去。
加了内力的小石子,“叮”的一声将药碗侧下部击出了一个小洞,碗中的汤药瞬间倾泻,全都漏在了九叔的衣服上。
九叔反应过来,朝着段天焕咆哮:“小兔崽子你要谋杀外祖父啊!”。
段天焕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外祖父您看孙儿的投石问路练的怎么样?”。
夏海棠闻言就知道段天焕成功的阻止了九叔,虽然她并没有看见是用了什么方法阻止的。
九叔气的将碗扔到了一边,甩着小胡子就进屋了。
最气的还是胡蝶,大皇子说那可是最后一包药了,她为了保证药效,全下在了那碗药里!如今就这么毁了。
一跺脚,扭头跑进了屋子里,坐立不安,这下大皇子回来可怎么交代啊!
段天麟出去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心情很好的模样。
见胡蝶侧身坐在床边,也有兴致问上一句:“爱妃这是怎么了?”。
胡蝶一直在等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隔一会儿她就要强迫自己流一会儿眼泪,此刻双眼已经肿得像两颗核桃一样了,又是一滴泪珠滚落,“殿下可回来了,殿下不在,臣妾让海棠公主欺负了”。
“女子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爱妃别哭了”段天麟张开双臂等着她伺候自己更衣。
胡蝶压了压眼角,一边为他更衣,一边想,这不是她心里所想,她心里想像的场景,该是大皇子知道自己被欺负,就立马去找夏海棠替自己讨回公道,而不是说一句“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更不是一句毫无安慰作用的“别哭了”。
“殿下,她欺负臣妾就是在欺负殿下啊”胡蝶不死心的问道:“殿下难道不生气么?”。
“本殿下懒得管你们那些小事”段天麟接过她洗好的毛巾抹了一把脸,“本殿下今日做成了一件事,也算给爱妃报仇了,爱妃就别生气了,快洗洗睡吧”。
说完便躺去了床上,胡蝶这回是真的想哭了,怎么大皇子就不能像天焕护着夏海棠一样护一护自己呢。
哭着去熄了灯,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刚枕上大皇子的肩膀,他就问了一句:“那药你想好什么时候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