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麟右手鲜血淋漓,他的属下忙上前,将他拖到了一边,可头狼一副不想放过他的模样,一直在寻找再次扑上去的机会。
夏海棠心下一横,朝段天麟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横在头狼和段天麟中间。
“公主!”
“别过来!”
细雨想要跟过来,被夏海棠阻止,她也不想冒险来救段天麟,谁知道她腰间的香囊有没有过期啊,何况段天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口口声声要让狼群咬有罪之人,自己却头一个遭了攻击。
她只是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一会儿诬陷是自己控制头狼咬他的,她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头狼看了看她,垂下眸子转身回到了狼群里,看起来真的像是夏海棠与它说了什么话一般。
“乾朝公主真的能与头狼沟通啊”
“天神的使者!是天神的使者!”
周围的百姓都再次跪拜在地,高呼“天神使者”,这次拜的是夏海棠。
看来灰狼在辛戎人心中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儿子被咬断了手指,辛戎皇帝不但不怒,反而一脸敬畏的看了看夏海棠。
她见头狼安静了,回头看了一眼段天麟,他的右手已经被暂时包裹 上了,只是不断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袍,辛戎皇帝也蹲在他旁边一脸担忧,却没有人想着将他送回宫去。
“还不快送他回宫?”夏海棠道:“叫御医给他诊治!”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辛戎皇帝急匆匆的吩咐了人将段天麟抬回去,临走前交待段天焕:“以我辛戎最高礼节待海棠公主”。
辛戎皇帝带着段天焕和众人慌张散去,灰狼们还是一脸冷傲。
夏海棠上了马车,辛戎百姓两旁跪拜,段天焕步行跟在马车旁边,慢慢向皇宫走去。
辛戎的皇宫比乾朝小了一点,也不似乾朝那么精致,到处都可见作为图腾的灰狼图,屋顶和横梁也多用野兽图案装饰,可能跟辛戎人尚武有关。
到了皇宫后,夏海棠住进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昭辰殿,简单安置了一下,段天焕去他大皇兄面前做样子去了,就有宫婢引着她来了一处温泉。
“真没想到,辛戎这漫天的尘土中,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温泉池被围在一间屋子内,听闻这里是只有皇帝才能来的,皇后都没份,夏海棠是沾了天神使者这个名头的光才能进来,好地方只一个人享受,辛戎皇帝也太抠门了。
散了伺候的宫婢,门外有周淳等人守着,屋内只剩夏海棠主仆二人,池上雾气氤氲,池边摆着各色鲜花和瓜果,三脚鎏金兽首小香炉里燃着夏海棠带来的舒心香。
她伸了个懒腰,合眼枕在温泉池的边缘,细雨为她轻按着脑瓜仁,“公主,今天的事情真是奇怪呢”。
夏海棠抿了抿唇,是很奇怪,狼群就像一群尽忠职守的侍卫一般,跟她到了宫门口,确定她已经安然无恙的进了宫门,就齐刷刷的掉头走了,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去了哪里。
“或许它们就是在执行任务而已吧”夏海棠道。
段天麟的手指肯定接不回去了,只是夏海棠想不通,头狼好好的为何忽然攻击了他的右手?努力的回想一番,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是段天焕!
段天麟曾用右手实打实的推了段天焕一把,而之后段天焕就让步了。
进宫的路上闲杂人等太多,也没机会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给海棠公主送衣裳的”
门被打开,一名女子端着一套辛戎的衣裳鞋子走了过来。
女子浓眉大眼,不像是辛戎人,长的有些异域风情,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衬得那一双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般。
“嫔妾是大皇子的侧妃萧氏,听闻公主是天神使者,便想来一睹风采,特带来了辛戎最珍贵的翠羽纱制成的宫裙,是嫔妾亲手所做,献给公主”
大皇子的侧妃?难道她就是段天焕曾经喜欢的那个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确实是个美人,只是态度虽然恭恭敬敬的,但眉眼间却透出股奸诈的劲头。
扫了一眼她带来的衣裳,辛戎女子多爱纱制衣裙,一来辛戎天气炎热,纱的质地可以遮阳却又不会捂汗,二来辛戎女子大多体阔,沙制衣裙飘逸,显得人轻盈些,她带来的这套翠羽纱,触手生凉,光滑柔软,确实是极好的料子。
只是…晚上辛戎王为她准备了酒宴,要是想看她,等晚上就好了,干嘛巴巴的现在跑过来?
夏海棠忍不住笑了笑,不是听说段天焕今天护着她,吃醋了才迫不及待的跑过来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的吧?
“本公主正愁晚上的酒宴不知该穿些什么呢” 夏海棠笑着说道:“萧侧妃送来的这套衣裙正合时宜,劳烦萧侧妃有心”
递了个眼神给细雨,细雨从随身的钱袋里拿出两锭金子给了萧氏。
无论对方是敌是友,礼节先到,总是叫人挑不出毛病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不打扰公主沐浴了,嫔妾先告退”
她走后,细雨将那套衣裙展开给夏海棠看了看。
靛色的三层衣裙,衣袖和衣领都用了紫色的锦缎包边,腰间一条细细的紫色腰封,上头坠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尾巴,毛茸茸的。
她沐浴出来就换上了这套衣裙,准备去赴宴,入乡随俗嘛,而且这套衣裙确实非常漂亮。
“嘶”刚端着肩膀出门,小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公主怎么了?”
掀开宽大的衣袖,里外仔细的看了看,在不起眼处,竟找出了一排细密的绣花针,不规则的排列着,刚刚的刺痛就是因为碰到了这些绣花针上。
“定然是刚才那个萧侧妃做的手脚!”细雨气的一跺脚:“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海棠将针挑出来,没有急着扔掉,而是包在了手帕里,揣进怀中。
“没关系,可能只是做完了衣裳忘记在衣裳里的,走吧,别误了时辰”
在衣裳里藏些绣花针顶多让她疼一疼,那女子看起来很精明,不会做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
半道上遇到了哼着小曲儿的段天焕,他双手背在身后,走的一步三颠的,没个正经样子。
“这衣裳不错”上来就夸了一句。
“当然啊,你旧相好的眼光肯定合你心意”夏海棠揶揄着说道:“她长的真是挺美的,我一个女子看了都要动心,难怪你一直念念不忘了”。
段天焕敛了不正经的神色,皱了皱眉,“你见过胡蝶了?”。
蝴蝶?萧蝴蝶吗?名字与她的样貌倒是般配,一只颜色艳丽的花蝴蝶。
“是啊”夏海棠答道。
段天焕疑惑的看了她两眼。
在夏海棠眼里就看成了他是眼含悲凉,想着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他的伤心事,毕竟萧氏现在是他大皇兄的侧妃,就算情在心中,也不能显露出来。
歉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感谢你今天替我说话,我会在你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
宴席上,夏海棠的位置是在皇上身侧,可见她受尊重的程度。
下面左右两边分别是段天焕和段天麟,前者怀中拥着一个歌姬模样的女子,只顾与女子调笑喝酒,全然不在意别人目光。
也不知道他做出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是用来迷惑他父皇和大皇兄的,还是为了故意气萧氏的,只是萧氏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忙着照顾右手不方便的段天麟,这也不像段天焕所说的,二人情投意合,用情至深的模样啊。
“乾朝公主这身衣裳,很合辛戎礼节”皇帝夸赞道。
“是大皇子的萧侧妃送来的,本公主看着也喜欢”夏海棠看了看萧氏,微微点了点头。
“嗯,萧氏做的很好,寡人重重有赏”
萧氏谢恩。
段天麟手上包着白布正襟危坐,看着夏海棠的眼神中带了些厌恶,回忆起秦皇后书信中所说:“夏海棠诡计多端,一定要尽早除掉,万不可让她在辛戎得势”。
秦皇后将她送来和亲,只是因为乾朝皇帝想留一个仁慈的好名声,不能在乾朝将她处死。
一开始就是没打算让她活着到辛戎,乾朝跟来的陪嫁之人和段天麟派去的迎亲队本来是双重保险,可以在路上就将她除掉,却屡次出了差错。
如今不仅让她安然无恙的到了都城,还有了天神使者的名头傍身,就更加不好办了。
“父皇,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段天麟道:“所需的东西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就差海棠公主到布吉山上斋戒沐浴,学习辛戎礼仪,验明处子之身,就可以昭告全国,举行大婚之礼了”。
夏海棠咂咂嘴,辛戎的大婚之礼这么繁琐?想了一想也是正常,毕竟娶的是一国之后,当然要验明处子之身,而且大婚之时需要帝后一起祭天,自然也要斋戒沐浴的。
“本公主可以去,只是…”夏海棠看了段天麟一眼:“本公主要带着从乾朝跟来的那些亲人去,除了教规矩的嬷嬷,一个辛戎人都不带”。
“你既然要嫁给父皇,以后也就是辛戎的皇后了”段天焕道:“怎么还口口声声乾朝人辛戎人分的这么清楚?”。
“咦?”
段天焕怀里的歌姬带着疑问的嘤咛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二殿下,乾朝公主不是天神使者么?”歌姬旁若无人的依偎在段天焕身上,问道:“皇上怎么能娶天神的使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