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与大皇兄决定的事,本殿下可没资格过问”段天焕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奴家从小就听闻,天神的使者,婚配要由天定的”歌姬喂了杯酒给他:“否则天神会不高兴的,天神一不高兴,会不会连累到咱们啊”。
“小美人,本殿下真是不知道啊”他耸了耸肩膀,说道:“本殿下只管喝喝酒,听听曲子,看看美人儿,销魂一天是一天”。
他二人看似闲聊,却句句都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皇上看了一眼夏海棠,心里难免也犯起了嘀咕,到底该娶还是不该娶?他早已过了沉迷声色的年纪了,她又那么小,即便真的娶了她,也只不过是虚给个皇后的名头罢了。
“大婚的日子先不着急订下”皇上说道:“让海棠公主到布吉山上祭了天地,先学习着礼仪吧”。
他是个很重视百姓的皇上,要先听听民间对于他是否娶夏海棠的看法。
段天麟欲言又止,似乎不太高兴。
夏海棠却长舒了一口气,感谢那个水蛇一般的歌姬,让她又能拖上些日子。
又过了几日,夏海棠动身去了布吉山,皇上派了段天焕跟着。
大抵是因为段天焕吊儿郎当的形象已经在皇上心里根深蒂固了吧,才总派给他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差事。
布吉山在凉城的郊外,从远处看去,神似对月长啸的狼头的形状,山脚下有百姓对着山体跪拜,祈求心中所愿。
“布吉山是辛戎的圣山”他们在山脚下就下了马车,一边沿着山道往上走,段天焕一边说道:“传说天神将辛戎的祖先孕育在狼腹中,那名生下祖先的狼,死后化身成布吉山,在这里世代守护着辛戎”。
每个民族大概都有这样一个传说,就像乾朝人信任巫馆一样,大多都是为了巩固皇权。
在行宫里比较自在,大概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眼线吧,段天焕也不必时时刻刻装出一副风流的样子来,偶尔能正常的与夏海棠说话。
她学了一天的规矩,趁着晚风习习,与段天焕一起到山中走走,也是为了摆脱行宫内的眼线,只带了细雨在身边,周淳等人则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那天宴席之上,你是故意引着歌姬说出那些话的吧?”夏海棠问道。
“不是故意引着”段天焕淡淡的道:“是早就教好的”。
“啧啧”
果然啊,他还是对女人有一套,好似所有女人都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一样。
“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那些狼群好像真的能听懂我说话一样?那晚的笛声到底是不是你?”
“你腰间带着的荷包里是什么东西你没有打开看看?”段天焕嗤笑一声:“是一颗铃铛,铃铛里住着一条肉虫”。
夏海棠猛的顿住脚步,她向来想象力丰富,段天焕一说肉虫,她的脑子里就形成了一条肥硕的虫子扭来扭去的形象,顷刻间身上汗毛已是竖立。
“一物降一物,灰狼再强悍,也是有弱点的”段天焕道:“铃铛里的肉虫是条蛊虫,专门训练着用来控制灰狼的”。
她咽了口吐沫,看向腰间的荷包,荷包口是被封死的,她一直以为圆溜溜的是颗药丸之类的,没想到是关着一条虫子的铃铛。
追上段天焕的脚步,问道:“是你养的蛊虫?”
“不是,养蛊虫很复杂,我不会”
皱了皱眉,那就奇怪了。
“你们辛戎人不是很崇敬灰狼的么?为何会有人养这种蛊虫啊”夏海棠道:“岂不是亵渎神灵?”。
“亵渎神灵?”段天焕耸耸肩,道:“也许辛戎人真的会这么想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海棠想了又想,他就是地地道道的辛戎皇室,本该更加敬重自己民族的图腾才是啊。
再三追问,段天焕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她也就只好作罢。
“这一纸契约,还作数么?”
夏海棠从袖中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正是初相识时她二人签下的那张契约,她一直贴身带着,原来是怕被宋承德的人搜到,后来是想着也许还会有用。
“不算数了”段天焕瞥了一眼,拿过来直接撕了起来。
夏海棠顿了一顿,看他一扬手,碎纸片就被风吹散了,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纸契约在,如果不是想继续与自己做交易,他又为何屡次出手帮她?
“你…”
“如今人事皆不同,所以那张纸也没用了”段天焕打断她,说道:“我改主意了,不要利聚而来,利尽而散,而是要你”。
“我?”夏海棠指了指自己,睁大了眼睛,道:“要我做什么?”。
“要你做我的皇妃啊”段天焕淡淡的说道:“待我登基,你就是皇后”
“呵呵…”夏海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你大皇兄可是将我视为必除之人了”。
“有我在,你会安然无恙”段天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夏海棠自动忽略他眼神里的魅惑,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真的就因为你大皇兄抢了你喜欢的女子,抢了你在你父皇面前的风头,就非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要争个你死我活?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英雄,却也要分状况,若是因为一个女人就要不顾骨肉亲情,那实在是可耻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浪荡,内心黑暗着呢,要说因为女人让他如此费尽周折,她是不信的,若是为了权利,倒有几分可能。
未等段天焕回答,突然从山林间窜出几名黑衣人。
段天焕迅速的将夏海棠拉到了他的身后,周淳他们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三两下就击退了来人。
来人也不纠缠,边打边退。
刺客顷刻间就撤了,就像只是出来玩儿了一下而已,周淳的人甚至有些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段天焕回头询问道:“有没有伤到?”。
夏海棠茫然的摇摇头,他像座山一样挡在前面,刺客压根没认真打,怎么可能伤到。
朝着刺客撤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统一的着装,试探的打法,让她想起了利刃堂。
刺客撤到了山脚下一处隐蔽的地方,跪在第一个的刺客向面前站着的人拱了拱手,“主子,乾朝公主身旁跟着的亲兵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寸步不离,很难下手”。
转过身,段天麟眯了眯眼,看来夏海棠是有备而来的。
“大殿下,不能强杀,还可以智取” 萧氏上前一步,说道“媚儿已经提前为大殿下做了准备”。
段天麟微微侧头,听着萧氏在他耳边低语,不住的点头。
夏海棠老老实实的在山上的行宫待了三天,一切按照所学的规矩去做,段天焕神出鬼没的,昨天还像块黏土一样黏在夏海棠身边,今天就一直没看见人影,也不知道他一直在忙着什么。
他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阿嚏!阿嚏!”
“焕儿,你病了么?”
段天焕身处昏暗的密室里,面前是一人半高的铁制的大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名妇人。
“娘亲,孩儿没事,只是鼻子突然有些发痒”段天焕擦了擦鼻子,道:“孩儿很小心的照顾自己呢,不让娘亲担心”。
他在妇人面前收起了全部的利爪和獠牙,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只等着自己的娘亲宠溺的摸摸头。
可是他娘亲双手都带着镣铐,镣铐由铁索与墙壁相连,铁索的长度根本不足以让娘亲碰到他。
“娘亲,孩儿这次来,是要告诉娘亲,孩儿要娶妻了”段天焕顿了顿,道:“她是乾朝的公主”。
“只要你能娶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正正经经的过日子,娘亲就放心了,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
段天焕抿唇,道:“娘亲放心,父皇赏给孩儿的金银足够孩儿衣食无忧,孩儿没有争抢什么,只想平安度日”。
他娘亲点点头:“娘亲甘愿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换你一世平安,你能听娘亲的话不去怨恨皇上,娘亲就安心了,毕竟你还叫他一声父皇,他也给了我们见面的机会”。
段天焕乖顺的点了点头。
天下慈母的心大抵都是如此,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从密室出来,段天焕抬头望天,将眼底未流出的眼泪硬生生的逼下去,他不会流泪,他是娘亲唯一的希望,他不会让娘亲一辈子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公主,该去大殿了”细雨提醒道。
回过神儿,夏海棠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清雅素丽,今天是要验明她处子之身的时候,这样淡淡的妆容很合适。
大殿之上皇帝和大皇子皆在,夏海棠周全的行了礼,宫婢搬过来四层屏风,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另有宫婢将她衣裳褪下,又走过来两个年长的嬷嬷,开始上上下下的检查她。
她一直在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静,她不太喜欢被人突然的触碰,尤其是这么多只手一起的触碰。
直到一名宫婢端过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夏海棠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教规矩的嬷嬷说过,这碗汤药是最后一关。
她赶忙接过来一饮而尽,虽然苦的要命,但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喝完了就结束了。
据说以处子之身喝下这碗汤药,从指尖到肩膀,就会出现一条红色的细线。
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臂去,任由宫婢检查,她连看都不看的,因为自己肯定是处子之身啊。
“啊?”几个宫婢却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一刻都没犹豫,赶紧绕过屏风向皇帝禀告:“启禀皇上,乾朝公主非处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