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说你恋旧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堂堂皇子竟换不起一个像样的腰封”夏海棠拍开他抓着细雨衣袖的手,对细雨说道:“取条浅颜色的来”。
细雨找了找,挑了条颜色最浅的来:“公主,这条可以么?”
夏海棠抓过来放到他的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玉色腰封配你这身银白袍子正合适,这上头绣的交颈鸳鸯颜色也是鲜艳漂亮,正适合今天,简直堪称完美”。
段天焕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夏海棠,脸色很难看的说道:“娘子你是认真的么?我这一身银白袍子风流潇洒之姿,而这腰封就像是老太太头上的护额一样,很煞风景啊”。
夏海棠轻咳了两声,刚才赞美的话确实说的有些夸张了。
“你再看看这鸳鸯”缎天焕指了指腰封,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今日王公贵臣有不少来给我贺生辰的,我要是带着这个腰封出去,要被人笑死了”。
“哪里要被人笑话,这不是挺好的嘛,这下面还绣了碧水盈盈,可见用心了”夏海棠毫不犹豫替他围上:“就用这条”。
“不要”段天焕扯下腰封放到托盘里,整个人都躲去了一边,孩子气的说道:“带着这个腰封就像别了个女子的肚兜儿在腰上,我不要”。
“哪有,真的挺好看的”夏海棠指了指满屋子的宫人,道:“不信你问她们,二皇子带这个腰封好不好看?”。
宫人都低着头,根本连看都没看,直接齐声答道:“好看”。
段天焕狐疑的看了两眼夏海棠,后者一脸“你看吧,确实好看”的表情,有些古怪。
“反正我不,我要原来那条,那条是娘子送给我的,我带习惯了”
说着就要去抓放在一边的玄色腰封,被夏海棠一下打在了手背上,冷不丁又将手缩了回去,一脸委屈。
“你多久没去旖旎宫了?冷落了清侧妃这么些天,你心里就一点不惦记?让人家夜夜苦等,你就不愧疚?”夏海棠佯装板起脸,一副大人训小孩儿的口吻:“人家清侧妃辛辛苦苦的绣了这条腰封,不知道手指被刺破了多少回才能绣的这样好,你带上也好叫她知道你的心意”。
夏海棠是记得周清秋的帕子上总是爱绣鸳鸯,与腰封的花样一般无二,才猜测着是周清秋送的。
“只有娘子做刺绣才会被扎到手指,清侧妃一看就是绣功扎实的,才不会被扎到”段天焕耍赖的一把将她保住,头埋在她颈间蹭了蹭:“我想带娘子那条嘛,要是娘子嫌看着旧了,那就再绣一个新的给为夫”。
屋子里的宫人都将头低的不能再低了,非礼勿视,连细雨都懂事的转过身去了。
“好,绣个新的给你,不过……”夏海棠趁着她抱自己的功夫,将玉色腰封牢牢的替他围上:“今天还是要带这个”。
段天焕撇撇嘴,一脸不情愿。
“二皇妃殿下,天圣宫来人传话了,皇上催着您和二皇子殿下快一些”
“知道了”
夏海棠不给他扯腰封的机会,拽了他的手就往出走:“快走吧,父皇都着急了”。
段天焕看了她两眼,清泽宫的宫人好像对她比对自己都亲呢。
反手握住她的手,又换了一脸幸福样,外能辅助他,内能安宅里,他的娘子是块宝。
行至天圣宫外,夏海棠挣脱了他的手:“你忘了,不能显得多亲近,胡侧妃也在里面”。
段天焕笑嘻嘻的说道:“多谢娘子提醒”。
随后看了看腰间的腰封,哼唧一声便抬脚先进去了。
这场生辰确实办的足够隆重,天圣宫内装点繁华,皇帝和珍妃坐在上座,下首的座位空着,是留给段天焕和夏海棠的,各皇子和后宫嫔妃分列两边,王公亲贵和朝廷三品以上官员分列两边,季慕秋已经入了户部侍郎的职,也在席间,便是热热闹闹的一大殿的人。
“父皇,儿臣来晚了”还没入座,段天焕便顺手捞起自己桌上的酒杯,连着喝了三杯,之后才向皇帝行礼:“儿臣自罚三杯赔罪”。
“咳咳……二弟失礼了”段天麟携着胡蝶挨着坐在段天焕下面的位置,教训道:“二弟见了父皇该先行礼,罚酒次之,你不要将外面风月场所的规矩带到父皇面前来”。
“大皇兄向来清高不沾风月,怎么知道风月场所的规矩啊?”段天焕回头,露出一个笑脸:“弟弟心里只想着要先向父皇赔罪,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不是失礼,反而是敬重”。
“你……”
段天麟欲再言,却见皇帝摆了摆手:“今日焕儿是寿星,他怎样都无妨,入座吧”。
段天麟一顿,父皇一向夸赞自己守礼,这回反倒向着他说话了,轻哼一声,低头喝了杯闷酒。
许是心情不好的关系,这口酒还呛了嗓子,猛烈的咳了几声,引得注目纷纷,他觉自己出了丑,心情便更不好了。
歌舞表演开始了好半天,周清秋坐在段天焕左边,眼神往他腰间瞥了好几眼,心里快要乐开了花,替段天焕斟酒的动作都透着喜悦,段天焕也很配合的一直与她说话,看起来很是亲密。
夏海棠则坐在他右边,碍着这个假肚子,她只能喝茶,看着段天焕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馋得她有些皱眉。
而这副场景看在胡蝶眼中却成了夏海棠倍受冷落,眼含幽怨。
她忍不住暗笑,趴在段天麟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后者也瞧那边看了看,一直阴着的脸才晴了晴。
酒过三巡,各人怀着各自的心事,面上却都是乐呵呵的。
皇帝有些微醺,伸手点了点段天焕:“焕儿,寡人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侧头吩咐了魏逢几句,魏逢拍拍手,便有一个小太监奉着用红布盖着的托盘,跪到了段天焕的面前。
皇帝的话令所有人都是一顿,目光便都汇聚到了段天焕这,有些坐的靠后了,也都将脖子抻到了极致,都等着看皇帝的大礼是什么。
段天焕却没有着急去掀红布,转悠着酒杯看向皇帝:“这么小个东西,一定不是美人儿,父皇知道儿臣心性,要是送儿臣一百个美人儿,那才叫大礼”。
皇帝哈哈大笑:“焕儿看过便知,是比一百个美人儿更大的礼”。
段天焕撇撇嘴,带了些嫌弃的捏开了红布,众人便都看清了,托盘里呈着的是一块牌子。
他拿起来看了看,举着问皇帝:“父皇就拿这块糊弄儿臣呢”。
“这可是禁宫的牌子,见了牌子如同见了皇上,有了这块牌子二皇子便可自由出入宫中各处了,连后宫与冷宫都不例外”珍妃笑着解释:“可不是糊弄,这是真正的大礼啊”。
皇帝很满意珍妃的解释,却不看段天焕的反应,而是将眼神瞟向沈临山的位置看了看。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一块牌子堪比太子的权利了,还真是圣心难测,前些日子还是扶不起的阿斗的二皇子,因着这块牌子要身价飞升了,凉城的天果然要变了。
饶是段天麟再想维持贤德的形象,眼神里的嫉妒也是藏也藏不住了。
只有段天焕不以为意,将那牌子随意放回了托盘里:“父皇还是送儿臣一百个美人儿好了,这样一块牌子带在身上,儿臣还得时时供着它”。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二皇子也太不识时务,送上门的肉都不吃。
珍妃也紧张的看了皇帝一眼,他送出去的礼哪有被退回来的,怕是要动怒了。
连歌舞都配合气氛的慢了下来,就在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皇帝回答的时候,皇帝却突然笑了起来:“焕儿要一百个美人儿,寡人答应便是,但是这块牌子,还是你的”。
真是不得了,皇帝今天怎的这样好性,众人已经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了起来。
夏海棠在桌下偷偷抵了抵段天焕的腰,架子端的差不多了,该见好就收了。
段天焕重新拿起牌子看了看,还是揣进了怀里,一副痞子样说道:“父皇可要记得儿臣的一百个美人儿”。
“好”
歌舞重新开始,节奏变得欢快了起来,皇帝与珍妃碰了碰杯,二人揣着各自的心思都很高兴,准许了众人可以自由活动。
顿时段天焕身边便被围了一圈人,一片恭贺之声,段天焕便搂着周清秋一一回敬回去。
宋书放单独来到被忽略的夏海棠面前,敬了杯酒:“二皇妃殿下不凑个热闹么?”。
夏海棠看了一眼被众人包围得看不见头顶的段天焕,不失端庄的笑了笑:“今日二皇子是主角,本宫见他高兴便高兴了,热闹就不必凑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宋书放眼中神色渐深,欲言又止的又敬了杯酒,便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垂下的眸子中竟有微微心疼。
他走了,胡蝶便也端了杯酒,坐到了夏海棠的旁边,“二皇妃殿下心情好像不太好,臣妾陪您出去透透气吧”。
夏海棠挑了挑眉,她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心情不好了?
嘴上却配合的说道:“好啊”。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天圣宫内热闹如白昼,出了门却是截然相反的冷清。
“出来透透气,二皇妃殿下心里可松快些了?”她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道:“都说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宫中都是这个样子,二皇妃殿下也不必太伤怀了,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呢”。
夏海棠享受着四下里的清净,淡淡的回道:“嗯”。
一直跟着胡蝶的脚步,渐渐的连宫人都不看见了,一抬头,又到了没有挂牌子的那处宫室。
在门前驻足,夏海棠饶有兴致的问道:“上次本宫问这是哪里,胡侧妃还没告诉本宫”。
胡蝶四下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便上前两步说道:“臣妾也不太清楚,不如臣妾陪着二皇妃殿下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