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并不像龙泉宫那般,他是会客的偏殿,倒是方便了许盈月,她可一直担心着在皇帝面前该怎么走路,但看着这如同自家府邸一般的大厅,她心中不免松了口气。
“民女许盈月见过陛下。”
她对着坐在正前方的皇帝行了个礼。
皇帝笑吟吟的道:“起身吧,一直听乔笙谈起许姑娘,此时一见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气质绝佳,不愧是乔笙——”
皇帝后边的话在白乔笙几乎涨红的脸中顿住了,他哈哈大笑掩盖了方才的尴尬,又道:“坐吧,把这里当做自己府中,不必拘束。”
许盈月怎么可能不拘束,她严肃的坐在椅子上,神情僵的连眼睛都不敢眨,大气也不敢喘,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皇帝不开心。
但好在皇帝似乎也挺和蔼,见她如此拘束的模样也只是笑了笑,没有生气。
接下里皇帝的话许盈月压根没有听清,她一直在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把账本拿出来才是最好的时机,最好是不会惹得皇帝不高兴的时机。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发现眼前的皇帝神色变得不对劲起来,皇帝贵为皇帝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走神,但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小姑娘,他也生不起恼怒的情绪,只是调侃道:“难道许姑娘觉得朕这皇宫很无趣?”
闻声,付子毅神情紧绷起来,仿佛被问的人是自己一般,他赶紧戳了许盈月一下,让她回神。
许盈月回神,眨巴着双眼满脸迷茫。
“什么?”
皇帝大笑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听言,许盈月却是脸色大变,只以为自己惹的皇帝不高兴了,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她急于解释,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张小脸顿时涨红。
“民女只是……民女只是想请陛下为民女做主。”说到这里,她情绪瞬间便来了,眼眶泛红,从怀中摸出钱方圆的账本。
皇帝见此,双眸微眯起来,带着几分危险之意,“许姑娘这是何意?”
许盈月顶着他探视的视线,咬牙道:“民女家住芙蓉城,本与家人和和睦睦……”她把自己发现钱方圆锻造火药以及钱方圆灭门许家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说到伤心处时,嗓音哽咽到连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请求陛下为民女做主。”许盈月跪倒在地,背脊颤抖,她心中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能够诉说冤情的痛快。
皇帝沉默了许久,目光落在她举着的账本之上,良久才示意身边的宫人把账本呈上来,他翻阅了一遍,神情越看越难看,最后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好一个钱方圆!”他气的脸色铁青。
其他人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盈月勉强自己抬起头来,目光颤抖的看着皇帝,“陛下……”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末了叹息一口:“朕知道了,朕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放心吧。”说到最后,他又是一声冷哼,目光落在账本之上:“朕倒是很好奇这钱方圆区区一个城主哪来这么多银两锻造火药!”
“父皇……”白乔笙坐立不安,“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了……儿臣与他们就先退下了。”
听言,皇帝心情本就不好,这时更是不耐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白乔笙暗中松了口气,赶紧着许盈月两人离开皇宫。
出了皇宫,他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满的看向许盈月:“本王让你来,只是为了让你接受父皇给你的赏赐,结果你倒好,生生给本王搞砸了!”
许盈月只是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这可把白乔笙气的不行,“你这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本王让人挖了你那双招子!”
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让许盈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听言也只是淡淡点头:“信,毕竟洛王殿下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白乔笙神情顿时尴尬起来,又气又恨,他压根就不是什么说一不二的人,许盈月的话不就是在讽刺他吗。
他正待发作,付子毅就开口道:“王爷,许姑娘一位女子让她一人回家不太安全,在下便送先送她回去。”
白乔笙闻言神情嘲讽:“看起来本王才是多余的那个。”
说罢气恼的甩袖离去,上了马车后就让车夫直接驶离,压根不看余下两人的神情。
“走吧。”付子毅收回视线对许盈月道。
许盈月应了一声。
两人步行了许久,许盈月才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倏的泛红,泪水猝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
“终于……”她唇瓣颤抖,双手捂着脸颊,一副想笑却又显得极为悲伤的神情。
付子毅一怔,紧了紧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她。
“这之后你打算回芙蓉城吗?”他问道。
许盈月点头,擦掉脸上的泪迹,咬着牙齿道:“我要亲眼看着他们钱家覆灭。”
付子毅理解她的想法,他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你一个人……还是与凌洛城一起?”说完,又害怕答案似的赶紧道:“算了,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人多眼杂的。”
正打算回答他的许盈月愣了一下,呐呐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
但远离皇宫后,付子毅又尴尬了,他看向许盈月,问道:“我送你回凌洛城那?”
许盈月沉默着点头,她的行李还在凌府,此时正好去整理行李,然后便去与涂雅许谦然两人道别,这之后就回芙蓉城。
她算盘打的很好,付子毅在送她回凌府后就失落离开。
倒是凌洛城根本没想到许盈月竟是还愿意回来,脸上惊讶与喜色根本藏不住,勾起的唇角就没有落下过。
许盈月被他的神情惊了一下,有点别扭:“我只是回来整理行李的。”
凌洛城神情瞬间就黯淡了,虽是很快就恢复但还是没能逃过许盈月的视线,这没发现还好,一发现,心中就更加别扭了。
“你整理行李,打算回芙蓉城?”他已经知道这人把账本交给皇帝的事情。
许盈月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凌洛城叹息一口,但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若是想让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吗?”
闻声,许盈月面上浮现嘲讽之色,不待她说话,凌洛城就已经全部都懂了,他率先开口阻止许盈月说话:“我陪你去整理行李吧。”
许盈月沉默着点头,任由他陪在自己身后。
许久未回来,许盈月发现自己的房间还是如此整洁,就好似她从未离开过一般,若不是摆设的物件没有丝毫她生活过的痕迹,她恐怕还真会误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
凌洛城注视着她整理行李,几度想要开口却又在启唇又止住,全程背对着他的许盈月根本没有察觉,她整理了行李后就打算离开。
憋了许久的凌洛城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先歇息一晚再走吧?”
许盈月皱眉,狐疑的看着他,看的他心虚不已,甚至绝望的以为这人不会答应时,就听许盈月淡淡点头:“好。”
外边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既然这人开口留人她也不会矫情。
打算休息一晚,许盈月便把自己的行李放在桌上,以便明早能够直接带走。
凌洛城道:“你还没吃晚膳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晚膳了,我们一起去吃?”他试探性问着,见许盈月点头后顿时露出笑脸,让许盈月率先走在前边。
在离开房间时,他深深看了眼许盈月放在桌上的行李,眸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吃了晚膳,凌洛城又提出想与许盈月一同散步消食的请求,但这次许盈月却是没有答应,她觉得这人今晚热情的诡异,让她内心一阵寒颤,十分动容的拒绝了。
被拒绝了凌洛城也不难过,而是带着笑意离开,丝毫看不出是身上有伤的模样。
虽然拒绝了凌洛城一起散步的请求,但许盈月还是一个人前往花园散步,毕竟许久没有回来,她总是要看看被裴媛摧残的花朵此时是否已经枯死。
好在并没有。
花朵开的娇艳欲滴,除了缺了几朵看着有点刺眼以外其他都很好,许盈月放心了,觉得这府中的人还是记得自己种的话就已经够了。
不远处的丫鬟见此凑在一起嘀咕。
“许姑娘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废话!主子每天花在那花上的心思可多了,许姑娘怎么可能不满意,若是我的话,恐怕是恨不得立马嫁给主子……”
说着丫鬟便捧着下巴开始幻想,惹的其他人一阵嫌弃。
许盈月并没有听清她们的嘀咕,只是有点奇怪本聊的好好的三名丫鬟怎么突然就开始嫌弃另一人。
她在花园散了会步就回了房间。
房间内已经掌了灯,她洗漱过后就直接睡下,期待着明早的到来,丝毫没有发现放在桌上的行李已经消失踪影。
深夜之时。
许盈月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她迷糊的起身开门,外边敲门的丫鬟一见赶紧拉着她的手腕就跑,边跑边道:“姑娘,您快去看看主子吧,他要不行了!”
闻声的许盈月立马就清醒了,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丫鬟又重复了一边,焦急的神情不似作假,许盈月怎么也不相信傍晚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凌洛城到晚上后就突然不行了,她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丫鬟眼眶都红了,急的不行,脚步也快了几分,嘴上还在道:“姑娘您信我吧,主子一直在发烧,还叫您的名字,奴婢已经请了大夫过来,但是烧却一直没退!”
听到这,许盈月信了一半,毕竟凌洛城身上还有伤,再加上前不久才发过烧的原因,若是不注意伤口的情况下的确会再度发烧。
她皱紧眉头,随着丫鬟一起进入凌洛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