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光线昏暗,许盈月与凌洛城分别被关在了两间牢房之内,一墙之隔,却是连面都见不到。
苏佰腾再度出现,视线笑吟吟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这里已经没有士兵以及外人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野心。
“我以为你们两个会更聪明一些。”他说道,语气中带着怜悯,“看起来我还是高估你们了。”
许盈月气的咬牙,“混蛋!你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苏佰腾眉头一扬,语气中满是恶劣:“自然是实话实说——前朝公主意图是实行复兴大业,并且还把自己训练的精兵陷害到本朝侯爷身上。”
闻声,许盈月皱起眉来,压下心底的不安,面上冷笑:“前朝公主?你在说谁?”
“看来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呐。”苏佰腾啧声,“真是可怜。”
许盈月心头一颤,怒吼:“闭嘴!我的身份是许家小姐许盈月!”
“不。”苏佰腾神情变得冷漠,“你乃前朝公主第五姝颜,永月王朝覆灭之时你被宫中宫女所救失了记忆,宫女临死前把你托付给了芙蓉城许威启。”
许盈月捂着耳朵不愿再听。
“你知道你父皇母后是被谁所杀吗?”苏佰腾道,视线落在了另一旁一言不发的凌洛城身上,神情越发嘲讽:“是被我们的开国大将军,也就是你心中情郎凌洛城的父亲凌锲所杀。”
“你闭嘴!闭嘴——”她嗓音嘶哑,带着浓烈的恨意。
一瞬间,如海水一般的记忆涌入她脑中,仿佛为了彰显存在感,时刻不停的在她脑中回忆着。
许盈月呜咽一声,力竭的趴在地上,。
她全都想起来了——
想着当初为了护住自己就算被大火灼伤也不愿放手的母后,许盈月嗓音哽咽的哭嚎就再也忍不住,仿佛想把当时没有流尽的泪水一并流完。
“想起来了吗?”苏佰腾道,语气惋惜:“只可惜你与我并非同路人,否则我还真不愿让人杀了你。”
许盈月猛的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直直瞪着他,其中是隐藏不了的恨意,她脸上满是泪迹,蓬头垢面的模样竟是有几分骇人。
苏佰腾轻笑一声,并未被吓到,他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的凌洛城,他道:“凌将军,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厉害,竟然把我们的前朝公主耍的团团转。”
闻言,许盈月充满仇恨神情一滞,看向凌洛城。
就见本面无表情的凌洛城缓缓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是啊,谋反可是重罪,我又怎么可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打下的将军被人夺取呢。”
苏佰腾脸色难看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道:“只可惜陛下并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你应当在陛下面前好好解释一番。”
“那就要拜托苏侯爷放我出去了。”凌洛城淡淡道。
苏佰腾才做恍然之色,“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将军你还在牢中了。”说完,他高声把狱卒喊了进来。
牢门被打开,在许盈月茫然的视线中,凌洛城起身离开了牢房,一直到身影消失在牢房之中,他的目光都没有在许盈月身上停留一分。
许盈月唇瓣颤抖,只觉得从心底感到一股寒冷,她抖着唇瓣上下牙齿撞击发出磕磕的声响是。
她终于知道在城外时凌洛城为何要说那种话。
“我要相信他。”她嗓音低哑,恨意隐藏其中,“我应该相信他——”
滔天的痛苦充斥着许盈月心头,她指尖死死陷入肉中,就算渗出鲜血也不停手,“我应该相信他——”
可是相信又能有什么用。
她呜咽的哭着,不愿让自己最后连一个能够信任的人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凌洛城还是没有回到牢中,许盈月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她不知道皇帝到底会如何询问凌洛城,也不知道凌洛城到底会如何解释,她现在只能默默等待,等待那个属于自己的命运到来。
凌洛城果然没有再回来牢房之中,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许盈月心知肚明。
似乎过了几天,一阵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天牢中响了起来,眸光黯淡的许盈月闻声一怔,眼神逐渐回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背光的影子率先出现在她眼中,紧接着才是影子的主人——凌洛城。
凌洛城睫毛微颤,注视着她看了几秒才移开视线,神情冷漠的对一旁的狱卒道:“把人带出来。”
狱卒听言打开了牢门,许盈月挣扎着起身,面上是藏不住的喜色,这人终于来救自己了,她想着,但面上的笑容再下一瞬就僵住了。
“把人带去大殿,陛下要审问。”
凌洛城的视线中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身影,此时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就率先走在前方离去,步伐不慢一副不想停留的模样。
许盈月睁着双眼呐呐的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满是受伤与不敢置信。
“快走!”
对待犯人,狱卒可没有好脾气,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当即就不满了,推了她一下。
许盈月趔趄了一下,苦笑着往前走去,她脚腕与手腕上皆是带着一副镣铐,沉重的镣铐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得异常清晰。
时隔多日,她终于又出了天牢,可惜却是以此时这般狼狈的模样。
外边的已经看不见凌洛城的身影了,狱卒把许盈月交给了前来压守犯人去往大殿的士兵手中。
永宁宫大殿中人不少,许盈月环顾一周粗略看了一眼,发现该到的人基本都到了,就连凌洛城也在其中,但他的视线却是没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坐在上位的皇帝冷哼一声,重重在椅沿上拍了一掌。
皇帝身旁的宫人一见,立即开口,嗓音带着尖锐:“罪人许盈月,见到陛下还不快跪下!”
许盈月闻声,才把视线落在沉着脸色的皇帝身上,她苦笑一声,缓缓弯下了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罪人许盈月你可知罪?”
许盈月嗤笑,在宫人锐利的视线中又收起了笑,她道:“民女不知。”
宫人眉头一竖。
苏佰腾抬掌止住了宫人还想继续开口的打算,他把视线转向凌洛城,“既然她不愿承认,倒不如让凌将军亲自开口。”
话落,皇帝率先发出一声冷笑,“苏侯爷想必是忘了,朕这大殿之中哪还有什么将军。”
苏佰腾一怔,故作恍然:“陛下教训的极是,臣这年岁大了,记性就开始差了。”
两人一唱一和,狠狠嘲讽了凌洛城一番,但凌洛城却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应了苏佰腾的话,随即起身走到许盈月面前。
他半蹲在许盈月眼前,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随后才起身,对着皇帝道:“草民早就已经对半月郡主的身份有了猜疑,此次计划若是没有侯爷在其中帮助,恐怕光凭草民一人还无法找出郡主意图谋反的证据。”
“凌公子谬赞了。”苏佰腾说道,他果然没再用凌将军这一称呼,“我们之所以能抓到前朝公主,这其中最大的功臣不还是你吗。”
凌洛城浅笑:“在下可不敢揽下这功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直接把许盈月的罪名定了下来。
许盈月身子颤抖,眸中的恨意几欲冲出,她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们都在说我意图谋反,可是证据呢!”
她充满恨意的目光环顾了大殿内的所有人,在接收到付子毅安抚的视线后顿住随即又移开,目光灼灼的看向上方的皇帝,“连证据都没能拿出来,这些话您会信吗?陛下!”
“你想要证据?”苏佰腾挑眉,“难道城外那些正在训练的前朝精兵还不足以当做证据吗?”
许盈月一怔,没能反应他说的前朝精兵是什么意思。
“想必陛下也还记得,当初臣让您看见了那一幕,如此多的精兵几乎能围住整个皇宫,这罪证难道还不够吗?”
想到那日在荒山见到的士兵,皇帝眸中浮现一丝惧意,若是他不知晓的话,恐怕这皇宫不出多时还真会易主。
许盈月这下明白了,这人竟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在了她头上。
她瞪着眼睛,“那到底是谁建造的训练营难道侯爷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冲到苏佰腾面前,却被眼前的凌洛城一把抓住,紧紧桎梏住动弹不了。
泪水顺着眼眶流下,许盈月呜咽着嘶吼:“混蛋!你们都是骗子!”
在她的哭喊声中,皇帝满脸不高兴的让士兵把她带了下去,罪名已经彻底定下,意图谋反可是重罪,皇帝一拍案,竟是定在了三日后问斩许盈月。
许盈月又被带回了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她努力想要让自己忘记在大殿之上时凌洛城的神情,但无论怎么她都没法忘记,甚至还有越发清晰的迹象。
许盈月呜咽着,哭声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出几分诡异。
她在牢房中不好过,外边的凌洛城也是同样,他头疼的回了凌府,前脚刚进府邸,后脚就被赶上来的付子毅狠狠揍了一拳。
这一拳他受的心甘情愿,所以并没有还手。
付子毅狠道:“凌洛城你可真是好样的!我把人交给你,你就如此对待她?”
凌洛城抹了抹咬破嘴角时渗出的鲜血,他道:“我会把她救出来……”顿了顿,又道:“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你还想是什么时候!”付子毅怒吼,“三日之后小月就要被问斩!你能有什么办法!”
凌洛城眸色黯了黯,还是道:“我会救出她的。”也不知是说给付子毅听还是自己听的。
付子毅冷笑,后退两步,眸中带着阴狠:“我果然不该相信你,你现在为了自己利益愿意舍弃她,等救出她后谁知会不会因为下一个利益又舍弃她。”
话落转身离去。
凌洛城怔住,神情中满是痛苦。
不是的——
他没有舍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