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月带着满腔怒火回到郡主府,她前脚刚走进府邸,凌洛城后脚便跟了进来,亦步亦趋,神情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跟进来做什么?”许盈月满脸不开心。
凌洛城道:“我方才的在灯会上看见你与付子毅走在一起。”他目光灼灼落在许盈月身上,其中隐含的急切几乎把他整个人笼罩,浑身都流露出几分暴躁的气息。
闻声,许盈月冷笑一声,心道这人难道是来问罪?她道:“我与谁走在一起似乎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你说的对。”凌洛城失落,他都已经忘了自己与眼前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此时如同质问一般的话她根本没有必要回答自己。
见他如此,许盈月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她没有开口,凌洛城却是自己打起精神,他诚恳道:“我现在只奢求你能原谅我,其他的我不敢再想,不论怎么样,请不要拒绝我。”
他语气太过认真,许盈月听的神情恍惚,下意识点了头。
“还有,付子毅这个人你最好不要再接触了。”他语气担忧的说道,许盈月又是一个无意识的点头,等回过神时便发现眼前人早就已经不见了,哪还有她反悔的余地。
许盈月懊恼,同时心底却是有了几分甜蜜,她真的是栽在这个人身上了,她不由的感叹,随即收了心思进入府邸。
不知是她那晚对付子毅所说的话太重了还是其他的,自那日过后,付子毅就没再出现在许盈月眼前,甚至连他一丁点消息都听不见,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许盈月心中虽是好奇,但也没有无聊到去到处打听。
她现在还要应付每日都对自己献殷勤的凌洛城,每每见到他这般模样,许盈月心头都会想这人当初若是以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爱上他。
答案是会的。
许盈月对自己如此没出息的想法感到不齿。
时间久了,凌洛城出现的频率便高了起来,许盈月也开始默认这人在面前晃悠,甚至有时还会没有见到他还会不自觉的产生几分想念。
距离凌洛城上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过去了七日,许盈月微眯双眸,心中不由感到嘲讽,心想那人终于放弃了吗,她忽略了自己内心深处那股微不可察的失落之感。
“郡主,郡主!”就在许盈月胡思乱想之时,一名侍女跑了过来,神情中带着惊疑,“景王爷在客厅等您,说是有事想与您谈谈。”
侍女很是奇怪,当初许盈月入住这郡主府时,连臭名昭著的洛王也都送了礼但这景王爷却是没有任何动静,此时突然出现说什么想要与许盈月谈谈,侍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怪异之处。
许盈月也很久没有听见白乔楚的名号了,听了侍女的话后便起身前往客厅,想听听白乔楚突然出现想与自己说些什么。
会客厅内,白乔笙与小童正笑吟吟的说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后才止住话题朝着迎面而来的许盈月望去。
他起身,眸中带上了打趣之色,“真是没想到本王只是出去游玩了数日,一回来许姑娘竟是就被父皇赐封了郡主之位。”
他话语中还带着熟悉,许盈月生气的警惕也逐渐淡去,她无奈一笑:“我只是把我该做的做了,没想陛下竟是如此大方,连我都吓了一跳。”
白乔楚放声大笑,“父皇对别人一向很大方。”他虽是笑着,但语气中却是充满了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皇帝。
小童眉头微蹙:“殿下,您可是累了?”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白乔楚收起笑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本王今日一回云都就来了许姑娘的府邸,现在想来的确是累了。”
他说话的神情奇怪,许盈月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好道:“殿下若是累了,我这郡主府的空房可是很多,您若不嫌弃大可暂时歇息一会。”
听言,白乔楚噗嗤一声又笑了,“现在还叫什么殿下,你可应该叫本王哥哥。”
许盈月脸颊猛的一红,羞于启齿,她心底只有许谦然一个哥哥,就算眼前人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她也不愿开口叫出来。
白乔楚不逼她,他捏了捏鼻梁神情中有着疲惫之色,终于说出了今日前来的正题,“本王已经从探子口中知道了凌将军的消息。”
许盈月脸色的红晕散去,想起已经七日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凌洛城,心中发出一声冷哼,面上却是淡淡道:“我与凌将军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
白乔楚笑了笑:“所以妹妹恐怕是不知道凌将军已经开始拥护我大皇兄了吧?”
闻声,许盈月神情一怔,带着不敢置信,她可不认为凌洛城会想要辅佐白乔笙坐上皇位,毕竟无论怎么看,眼前人才是最适合那位置的人。
看着她面上的神情,白乔楚眸色微暗,“看起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许盈月皱眉:“是,但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而且凌洛城已经不是镇国将军了,手中没有任何兵权,就算他拥护洛王殿下想必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她的话带着几分庆幸,天真的仿佛从未经历过勾心斗角的稚子,白乔楚毫不收敛自己的嘲讽之色。
许盈月皱眉,神情中流露出几分不解。
小童面无表情的解释:“许姑娘恐怕有所不知,兵权此时虽是在陛下手中,但当陛下想要调令精兵之时,却不一定能够喊得动他们。”
许盈月神情更加疑惑了。
小童神情淡淡,又道:“士兵都是凌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效忠的可不是皇帝,而是带着他们打江山的凌洛城。”
许盈月神情一滞,她从未想过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一层。
“若是如此的话,陛下又为何能够容忍他还活着?”她蹙着眉头问道,心中不免担忧。
小童道:“凌将军已经主动辞官,这就是一种让步,若陛下还紧咬不放,恐怕吃亏的会是他自己,陛下知晓这一点他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
听完一席话,许盈月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久才把这番话消化。
“而且,西域正在蠢蠢欲动。”小童说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就默默退到白乔楚身后。
许盈月知道这话后边的含义,西域正在蠢蠢欲动,东郢现在却连一个正经的镇国将军都没能找出来,到时候朝廷必定会苦求凌洛城回去,只要兵权再度握入手中,被凌洛城拥护的白乔笙岂不是必定会坐上皇位。
许盈月不敢再想下去。
见她的模样,白乔楚便知道这人已经猜到了后果,他笑了笑,道:“本王就不打扰你了,小童,我们走。”
自白乔楚来找她已经又过去了好几日,凌洛城还是依旧没有踪影,许盈月终于按捺不住,孤身前往凌府想要一探究竟。
她本以为自己的到来会不受凌府众人的欢迎,但这一切猜想在看见那一干激动的丫鬟小厮时顿时就消散。
“许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丫鬟哭丧着脸,“主子都要把花园中的花浇死了。”
许盈月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她虽是对凌洛城已经没有留恋,但是自己种的花她却是非常重要,一听自己话竟然要被凌洛城浇死了,她当即气冲冲的想去找人算账,因此也没能发现那丫鬟说完话后眸中的狡黠之色。
花园中,凌洛城正面无表情的浇着花,花瓣上已经占满水露,就连花盆中也蓄了不少水,倒真如那丫鬟所说一般,自己的话要被他浇死了。
许盈月怒道;“你给我住手!”
闻声,凌洛城手上动作一顿,惊喜的循声望去。
“月月!”他放下手中的喷壶走了过去,面上的喜色怎么也掩不住,“怎么想起来找我?”
难道是自己的欲擒故纵起作用了?
许盈月冷笑:“我要是再不来,这花就活不了几日了。”
凌洛城这才恍然,自己只要一想起许盈月就会想来花园中浇花,然而他想起许盈月的次数又非常频繁,如此一来,这花恐怕还真如许盈月说的那般要被自己浇死了。
他懊恼的皱起眉,“是我愚笨了。”
许盈月推开他,心疼的看着自己以往辛辛苦苦种的花,有好些在这每日频繁的浇水之中已经出现了落败的迹象,见此的她更是气的不行,差点连自己来找人的目的都忘了。
数落了凌洛城一顿后,许盈月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
“我来找你是另有目的的。”她说道,最后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花,才示意凌洛城与自己一同离开此处,花园人多眼杂,她可不敢在这种地方说事。
听见另有目的几个字,凌洛城双眸微眯,亦步亦趋的跟着许盈月一路来到人少的凉亭之中。
两人停下脚步,许盈月正沉思着该如何开口,就听凌洛城道:“月月已经知道了吗。”
陈述的语气没有丝毫疑惑,许盈月一听心中便是一沉,知道白乔楚的话恐怕全是对了,眼前这人真的打算拥护白乔笙了。
“那白乔笙如此昏庸,你若真的辅佐他坐上皇位,东郢恐怕活不了几年。”许盈月努力想要劝解他。
凌洛城仔细看着她,良久才道:“我是有原因的。”
“原因?”许盈月皱眉,心中浮起一个不可能的猜想,“难道白乔笙用了什么不可见人的手段威胁你?”
凌洛城轻笑,终于忍不住狠狠蹂躏了一番她的脑袋,在她露出了不满之色又才收回手道:“并不,我只是……与付子毅做了一个交易。”
说道交易二字时,他神情变得危险起来。
付子毅!
听到这三个字,许盈月咬牙狠道:“又是这家伙,无论哪里都有这家伙的影子!”
听着她愤恨的语气,凌洛城心中忍不住喜滋滋的,看起来这人真的与付子毅没有任何关系,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许盈月愤愤道:“你与他能做什么交易,这人这么坏!若不是现在不允许的话,我真想杀了他给我爹娘报仇!”
她语气激动,凌洛城此时为了表明忠心也不敢说谎,便乖乖道:“他说可以帮我一同找出当年苏佰腾害死我爹娘的证据。”
闻言,许盈月一怔。
说到这里,凌洛城苦笑起来,“我曾经一直以为我父亲是战死沙场,结果事实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许盈月蹙眉,掩住眸中的心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他又能找到什么呢,明明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凌洛城神情怪异起来,含糊道:“他身份诡异,我暂时还没查清。”
许盈月生气:“既然知道他身份诡异,那就更不要与他有任何接触,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结果你现在却自己与付子毅有了交易,甚至还想要辅佐白乔笙坐上皇位。”
越说越气,她忍不住踩了眼前人一脚。
她的力气不小,凌洛城疼的面色铁青,废了很大的力才没让自己叫出声,他缓了一会,苦笑道:“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月月……我已经让我爹娘含恨而死十几年,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许盈月抿唇,神情难过,“我……”她咬唇,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我愿意陪你一起找,我现在的身份不是比付子毅更加有用吗?身为郡主去找一些陈年旧事可不算可疑吧?”
最后的语气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安慰凌洛城。
凌洛城没想自己的苦肉计竟然还能得到如此回应,他压下心中狂喜,担忧道:“这很危险,苏佰腾已经被我们算计一次了,这一次他恐怕不会再让我们得手第二次。”
许盈月冷笑:“你觉得我会害怕这点危险?只要你乖乖与付子毅解除交易,别让白乔笙那混球坐上皇位就好。”
她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遇事就会哭的许盈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