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忧一把掀开了晋楚肆营帐的帘子,语无伦次:“将军!快,夫、夫人她,快!”
晋楚肆心下一惊,推开赵岩一步并做三步朝着慕芷的营帐而去。
慕芷自床上翻滚到了床下,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停的翻转着自己的身体,全身犹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痛意让她大口的呼吸,可她依旧还陷入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晋楚肆赶到的时候,东西七零八落不说,地上脸色苍白却还在喊叫的人刺痛了他的眼。
“阿芷!”
冲到了慕芷面前,晋楚肆将她抱起,可就在他抱起她的那瞬间,怀中的人狠狠抽搐,眼见着就要从他手中跌落,晋楚肆猛地跪在了地上,一手拿过一边被子挡在慕芷身下,这才避免了她直接接触地面。
赵岩和碧忧随后赶到,看到慕芷如此模样,也是大骇,帮忙将慕芷抬上了床,晋楚肆急得团团转:“碧忧,去找军医,阿岩,点了她的穴道。”
赵岩皱眉:“你该知道的,点了她的穴道,是没有用的。”
他现在还哪里管得着这些,看到她如此痛苦,他恨不得自己替她忍受,晚膳时辰还好好的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肆,先冷静下来!”赵岩拿了布条,分了他一半,“她这样也不是什么办法。”
扔了赵岩递过来的布条,晋楚肆气急败坏:“你把她当什么?”
赵岩好言好语:“至少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不能让她伤害自己。”
慕芷人虽在床上,可一下子用头撞着墙壁,一下子又用手打着自己的脑袋,又将自己的指甲嵌入了手臂之中,晋楚肆着急,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又拉过被自己扔下的布条,极其温柔的绑了慕芷的手,又拿过赵岩手中剩余的,犹豫两分,又将慕芷的脚绑了起来,看到慕芷咬紧了自己的牙,用力将她的牙掰开,将手腕扣在了她的口中。
“阿肆!”赵岩看的惊讶,可晋楚肆却笑了。
他自家媳妇儿,怎么可以把自己牙给咬坏呢?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自己怎么办?反正他皮厚,什么都不怕啊。
军医夜半被叫醒,拿了医盒就匆忙往这边赶,进了帐中看到如此,让碧忧将针给拿了出来,从左到右拔了其中一根,刺入慕芷眉心,扑腾半天的人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晋楚肆皱眉看着浑身衣衫已经湿透的人,拿过一边布巾替她擦着脸上的汗。
军医将小方巾垫在了慕芷手腕下,诊脉。
碧忧看着军医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着急开口:“军医,我家夫人究竟怎么了?”
军医放下自己搭在慕芷手腕上的手,“夫人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三人惊讶的瞪大了,晋楚肆的动作一怔,猛地扯了军医的领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军医哪里见过自家将军如此,本就年迈的身子更显笨拙:“将军,依老夫所看,夫人确实是中了毒,此毒不会立马让人死去,可是若是一月得不到解药的话,中毒之人就会陷入极大的痛苦,犹如夫人现在这般,可要是得到一部分的话,那便又可以延长一段时日,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十月,所以此毒叫做噬月毒,又称十月毒。”
赵岩拉下晋楚肆的手,“阿肆!”
晋楚肆怔了怔,“阿岩,把神医叫回来。”
“神医先前云游,无人知道他的去处,我们——”
“我说!”晋楚肆目光充血,“叫你把神医找来,我不能让她有事,绝对不能!”
他怎么可以让她有事?怎么可以?
碧忧趴在慕芷面前,夫人怎么好端端的会中毒呢?
军医掖了掖自己额头的虚汗,先前看到将军那般模样,还以为自己真是遭殃了,开口:“没有找到解药,老夫现在只能配制一些减轻痛苦的,将军还是得早日找到解药才是。”
晋楚肆冷笑:“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治不了是吗?”
军医刚擦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老夫确实没有办法解夫人身上的毒,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夫人的痛苦,若是如此三四天下来,想来夫人的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按住晋楚肆握紧的拳,赵岩叮嘱:“我现在派人去找神医,在找到神医之前,你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答应我。”
轻举妄动?他能轻举妄动到什么地步?如果杀遍全部的大夫能够换回她的平安的话,那他倒不如一试。
见晋楚肆让了步,赵岩连忙给军医使了眼色,后者会意,匆匆写下了方子,提着医盒出去了。
“碧忧,你先出去。”
碧忧抬头:“将军?”夫人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她怎么能够出去?
晋楚肆冷冷看了她一眼:“我叫你出去。”
咬了咬唇,碧忧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房中只留下赵岩晋楚肆慕芷三人。
“阿岩,不管你查出来的是如何,我现在唯一想要做的,是让她好好的,你可明白?”
赵岩上一次看到他这般模样还是在四年前,许久才应声:“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全力找到神医。”
得到他的保证,晋楚肆索性拿了椅子在慕芷床边坐下,再不去看身边的人一眼。
赵岩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变故就来的如此快。
“我先出去,你好好照顾她。”
晋楚肆握上慕芷的手,明明几个时辰之前还在跟他调侃,怎么一会会儿功夫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上天看他过的太幸运了是么,失而复得已经让他足够欢喜,现在却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这毒是谁下的,昭然若揭。
晋楚肆眼中散发冷意,他本无意再如此做,得了她,他满足的不可思议,奈何对方不肯就此罢手,也是,如同赵岩所说,他身上承重那么多条人命,怎么可能就这样罢休!
报仇!
这两字冲上他脑门的瞬间,在看到她的脸,又柔和了下来。
媳妇儿,他是不是吓着她了?他就开个玩笑的,嗯,就只是开个玩笑的。
惊魂未定的一夜过去,晨曦第一缕阳光照在慕芷脸上的时候,她就醒来了,感到全身酸痛不说,更是觉得被子被人压得不能动弹,偏头一看,一个人的大脑袋就入了眼,一脚踹了过去。
晋楚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醒,只觉脑袋被人一晃,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谁?”
慕芷没好气的翻白眼:“我。”说完,正要动弹,却见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一下子翻山倒海的记忆倾巢而来。
她似乎,终于懂了黑衣人的话。
月圆之夜。
呵呵,好一个月圆之夜。
晋楚肆皱眉,回了她的身边,替她解开束缚:“实属无奈之举,媳妇儿要打要骂,我也只能悉听尊便了。”
看他脸上都是胡渣,眼睛下面青黑一片,昨夜虽然疼的没有知觉,可她还是依稀能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这个傻瓜啊,竟是直接把他的胳膊给伸过来了。
“我怎么觉得嘴里有一股怪味儿?晋楚肆,你给我吃什么了?”
晋楚肆紧张,“怎么了?难受?”
慕芷眉眼弯弯:“我昨个儿好像吃了个猪蹄。”
看她笑颜,晋楚肆知道她在说笑,自己却是一个笑意都扯不出来,“媳妇儿,我知道你在逗我开心,但你可知,我都快吓死了?”
慕芷瘪了瘪嘴,她自己都快被自己吓死了好不好,谁知道原主被人下了毒,要是早知道的话,她穿过来的时候一定会跟人家商量一下,绝对不要这个身子!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毒是从哪里得来的吧?”
听完这句话,慕芷眼前仿若模糊了一片,昨夜断断续续的片段又在自己脑中交替出现,渐渐的,那些面容变得清晰,与现实中的人对在了一起。
“慕芷,你可还想见你娘?”
“娘可以死,但是你必须活着,你活着才是唯一的希望,芷儿,若你死了,娘才是没了唯一的盼头。”
“芷儿,芷儿!”
慕芷猛地闭上了眼睛,那些话语在脑海不停的循环,那是她娘,她娘!
晋楚肆拉过她的手,“阿芷,你怎么了?”
倐而,慕芷才抬了头,迎上晋楚肆的眼睛:“晋楚将军,可否是因为我与云清小姐长得相像,所以您才对我青睐有加?”
晋楚肆脸色一白:“阿芷……”
慕芷笑出了声:“阿芷?你难道最初叫我的不是阿清吗?晋楚肆,你敢说,我们成亲那日,那个孕妇不是你找来的?”
“阿芷!”晋楚肆的眼神有些慌乱,想要抓回那人抽回去的手,未果。
慕芷坐到了床角,也许,她还真是得感谢这次月圆之夜,不然,她怎么能够想起这么多事情呢?
“阿芷,你听我说!”晋楚肆看着她这模样,千思万绪上了心头。
慕芷垂眸,“晋楚肆,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替代品?还是,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