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的衣服,自外而内,紫色长袍,肩膀上清晰可见的“肆”字,明黄颜色的腰带,似是因为大力撕扯掉落在地的玉佩,鹅黄色衣衫带着先前所带的污迹,白色小衫。
慕芷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世的荒唐。
碧忧看到慕芷,惊讶之余将人拦在了门外,“夫人,您可饿了,碧忧去给您准备早膳可好?”
扬起嘲讽至极的笑,慕芷状似无意道:“我说小碧忧,你捉奸的时候难道还想着吃早膳吗?”
碧忧心下着急,可却是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她也是认错了房间,一直以为自家夫人在厢房第三间,可她推开一看竟是这般模样,要说那长袍和鹅黄色衣衫她不认识着实是自欺欺人,才过一天,她的记性再不好,也不该如此。
慕芷抬了腿进去,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了现在的平静,原来她竟可以掩饰的如此之好,一步一步,绣鞋踏过了长袍,腰带,衣衫,到了帘子紧拉之处。
“夫、夫人,云婉小姐还在休息,我们贸贸然打扰不好,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不然云婉小姐该吓一跳了!”碧忧几近哭泣,若真是那般,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
打扰?慕芷挑了眉,也是呢,如果她真的就这么干了,还真真是打扰了!
袖中的鞭子蓦然握在了手心,慕芷冷了脸,扬手便是一鞭,鞭风扫到了帘子之上,遮盖极好的遮挡物瞬间裂为两半,露出了其中两人的身影。
在刺眼的光触碰到眼帘的那一瞬间,晋楚肆睁开了眼,看到床前站着的两人正觉得疑惑,手边温热的触感让他顿时僵直了全身。
“阿芷……”艰难唤出口的瞬间,晋楚肆扯过了一边的锦被盖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慕芷淡淡的看了眼两人,什么话都未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晋楚肆惊了,胸口起伏不断,他怎会犯此错误,昨日明明进的是他家媳妇儿的房间,怎会,怎会是——
“阿芷!”
匆忙就要下床,却听走到门口的人冷声道:“晋楚将军还是先穿好衣服的好,不然可就丢人现眼了。”
碧忧将自家将军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手指颤抖的递给了晋楚肆,“将军……”
将她手中的衣服尽然推倒在地,晋楚肆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冷意,“碧忧,你是如何到了这房里来?”
碧忧被自家将军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在将军府多年,她还没有看到过将军如此,“昨日那王大人安排的夫人房间便是厢房的第三间,碧忧自认没有记差,出去的时候也记得是第三间,也不知怎的,这早上推开房门一看,就见——”
看见了什么?晋楚肆的眼神微眯,不用碧忧说,他自己都能看到地上那一片狼藉,更不用说,他的阿芷。
慕芷回了自己房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有想,她觉得奇怪的是,竟没有多大的撕心裂肺。
是她对晋楚肆的感情不够,还是自己根本就是无心之人。
她说不准了,亦或是两种可能都有。
想来还真的是不能跟慕容家牵扯上任何关系,因着慕容云清,她才进了这将军府,又是因着慕容云清,晋楚肆才会对她另眼相看,而习惯呢,习惯迫使她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晋楚肆的存在,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点点滴滴。
她终究是忘了自己原本的初衷。
她想要的,只是救出原主的母亲,然后?
慕芷摇了摇头,那时她并未有多少计划,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着手准备。
然后远走高飞。
慕容云婉……
慕芷闭上了眼,不过短短一天,她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五将奕头痛欲裂,正想要用手扶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被绑的严严实实,而他所能看到的,不过就是站在窗前的一个背影。
“五将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不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昨天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慕芷转身,窗外的光影映在了她的脸庞之上,他并不能完全看到她的表情,可她的话却是让他心惊。
昨天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摸索着到了一人的房间,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落落,她冲着他招手,说她回来了,而后——
而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五将奕翻了身子,倒是一下子从床上摔了下来,脑壳一下子碰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慕芷原先的坏心情竟是因为他这一摔消散了一半。
“五将大人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也没想要你回报我些什么。”
五将奕怒目圆瞪:“什么回报?本将没有怪你将本将绑成了这个样子你都该谢天谢地!”
慕芷“切”了一声,“不把你绑起来,难道看着你七窍流血而死?你莫不是忘了,你昨日可是中了春药才到了我这儿的,还口口声声叫着落落,话说回来,五将大人,落落是何人?”
听到那个埋葬在心里的名字被人从口中若无其事的说出来,五将奕怒了:“闭嘴!你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舞姬,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的名字?”
“是啊,我不过就是一个舞姬,我有什么资格?”她从来都是没有资格的,无论是在晋楚肆那里,还是在五将奕这里,她都没有资格。
五将奕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他们口舌之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哪一次得了上风,这一次,他竟是听出了她话语中极其多的无奈,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芷!”
晋楚肆换好衣服便到了慕芷的房间,蓦然间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五将奕,皱紧了眉:“五将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对阿芷做了什么?”
昨夜着实疑点过多,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就被人阴了一把,那酒菜他并未下口,又怎么好端端就中了春药?
还是……
云婉。
五将奕倒也想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他在质问他的时候,能不能先帮他给解绑?
慕芷并不看他,神色淡然的走到桌边,抿了口清茶,“你与云婉做了些什么,我便与五将奕做了些什么。”
五将奕在地上哆嗦了半分,直觉慕芷说的不是好事情,正要反驳,却见门口的人面容浮上了一层他都看不懂的情绪。
花了大力气才咽了口水,晋楚肆别过了脸,握紧的双拳青筋四起,他是怒火中烧没错,可是现在的他必须冷静,“阿芷,我知道你在说气话,可是——”
“你错了,”慕芷摇头,“我并没有在说气话,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昨日你们发生了什么,你都无法控制住的药性,又怎么能够笃定五将大人可以?”
指甲扣入手心,她能清楚的看到他掌心鲜红的液体顺着纹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你为什么,要绑着他?”
慕芷耸肩:“因为他太莽撞了,把我弄疼了,我就将他给绑了,不知道这个理由晋楚将军接受不接受?”
晋楚肆一拳打在了门上,本晃着的门应声空出一块木板来,五将奕愣愣的看着他的举动,“我跟这个舞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你不要听她乱说!”
重重的将盖子盖在了杯身上,慕芷起身,到了五将奕脚边,一手将锦被给扯了下来,被单中间,妖艳的红色开出一朵花来,“若是这样,晋楚将军能够相信吗?”
晋楚肆呆愣许久,将地上的五将奕给拎了起来,不等他开口,一拳就过了去:“你这混蛋!”
在他左一句右一句舞姬的时候他就想要揍他,在他满脸不屑的看着他家媳妇儿的时候他也想揍他,而现在……
为了他家媳妇儿的清白,他还是想要揍他。
五将奕也绝非任人打的角色,堪堪躲过一拳,因着手里的束缚不能出手,随后到了桌子旁边,一脚踢碎了杯子,匆忙拿过一块碎片割破了绳子,而在这空隙,晋楚肆已经出了好几拳在他的身上。
眼见着两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大打出手,慕芷视线在两人身上转过一圈,离开了房里。
本以为这次两人能看过这玄关门的风景,现在想来,这种契机,还是留给自己的好。
云婉换了一袭绿色衣衫,层叠的裙摆,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恬静至极,感觉到周身气息的变化,微垂了眼眸:“对不起慕芷姑娘,云婉绝非是故意的。”
对不起?慕芷笑了,“云婉姑娘何出此言?”
云婉一愣:“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那是你的事情,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慕芷姑娘,我和肆哥哥,我们本就是有婚约的,所以还请你不要介意才是。”察觉到慕芷就要走,云婉向前踉跄了两步,伸手就要触碰到慕芷的肩膀,后者往前走了半步,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在地。
“云婉!”
晋楚肆嘴角带了些血迹,双手可是鲜血淋漓,伸手扶住云婉的瞬间,那人就闻到了血腥味:“肆哥哥,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