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功很好,却是不紧不慢的速度,从将军府侧门出了去,待慕芷赶到,就只剩下了大开的门。
咬了咬牙,依旧追了上去。
穿过几个巷子,慕芷没了力气,停了下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站直了身体。
来人身量修长,一头墨发并不做任何约束,大多散在后背,唯有额前的全部往后,面巾罩了半张脸,露出一双好看的眼来。
慕芷不过看了两眼,开口:“是你。”
那人眼中闪过惊讶,索性将面巾扯了下来:“阿清,你记起我了?”
可不是那日青楼里突袭她和晋楚肆的人嘛,慕芷瘪嘴,“不要叫我阿清,我叫慕芷,而且,我不认识你,从未认识过你。”
贺兰子衿抿了唇,“晋楚肆说你没了记忆,看来是真的。”
慕芷没有说话,不是没了记忆,而是连灵魂都给换了,对于原主的关系,要是可以,她倒是宁愿一刀切断,奈何,她终究是占了她的身子。
不过他来了,她正好想要问问一件事情,“晋楚肆,真的与我有杀父之仇?”
贺兰子衿愣了神,“叔父确实因晋楚肆惹来了祸患,最后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阿清,你是慕容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你不能再待在晋楚肆身边,跟我离开!”
离开?慕芷无声的笑着,难怪白日晋楚肆会说那么奇怪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知道了真相以后,会离开他是吗?亦或是,被人带走,例如现在。
只是,她现在依旧不能确定,原主,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阿清,毕竟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这几个人的。
在这个地方多待上一天,她就能多得到一点儿消息,这几天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已然能够想起和珠烟在一起的一切,想来自己现在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冤枉,毕竟,她以前欺负她可多了去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你口中的阿清呢,你会如何?杀了我?”对于一个借了他人脸的人,她倒是想知道,他们会如何?
慕芷做了个深呼吸,她没有忘记珠烟说的话,她说的,他造出一个她来。
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如果,这张脸根本就不是她的呢?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慕芷连忙甩了头。
贺兰子衿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罢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离开的。”至少,在找到真相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等解开了那几个谜团,没有他们,要走要留,也全看她。
贺兰子衿上前拉住她的手,“阿清,找了你四年才得了你的消息,我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放你走?晋楚肆拦着我不让我见你,可他究竟凭什么?阿清,慕容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可都是毁在晋楚肆身上的,你就如此,还留在他身边吗?”
慕芷皱眉,甩手将人推至一边:“慕容家与我何干?还是你觉得,不过就是个‘慕’字相同,我就的把那什么阿清的债都给收了过来?这么多条人命,我可受不住呢。”
贺兰子衿还想说些什么,慕芷连连往后退:“不过就是出现一个相像之人,你就随意上去相认,还真是容易被骗啊,能活到现在,想必你也是不容易的,此事我不会告知晋楚肆,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让她自己去找真相。
贺兰子衿握紧了双拳,阿清会这样吗?阿清从来不曾这样,可她,明明跟阿清长得一模一样,晋楚肆那样护着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阿清!
可到底……他也不能确定不是吗?
赵岩匆匆进了军营,在晋楚肆还没开口之前,面色凝重,“贺兰子衿去找了慕芷。”
晋楚肆一下子站了起来,被赵岩拦住,“你去哪里?”
“你说去哪里?看来上次那一掌还不够给他一个教训,他居然还敢去找我媳妇儿,赵岩你丫的给我让开,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了!”晋楚肆怒火蹭蹭的上膛,贺兰子衿就是欠教训!
赵岩扣着晋楚肆的肩膀:“你冷静点,毕竟他是慕容家的人,看到一个和慕容姑娘相像的人,肯定会有如此想法,这是人之常情,你得理解。”
“理解个屁!他贺兰子衿究竟做过什么好事?那时候要不是他,云婉也不会到现在只能摸黑,要不是他,阿清——”晋楚肆突然说不下去,瘫坐在了地上,“要不是他,我们就不会晚上一步,又怎会整整四年见不到阿清,赵岩,你明白么?”
赵岩看着晋楚肆,“错了阿肆,你又怎能确定,眼下这个慕芷,就是慕容姑娘?”平日他不肯相信,那么,有了贺兰子衿的试探,他要不要相信?
晋楚肆靠着身物站起来,“无论她是不是,我都认定了她。”
“阿肆,你不能被这些所左右,你应该知道,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已经派人联系上了对方,他们同意我们的条件,只要我们信守承诺,他们便可按照约定。”赵岩很不赞同他的做法,一念之差,毁掉的是好几年的心血。
晋楚肆冷笑:“你一个不相信我媳妇儿的人,倒是很相信那些骗人成魔了的人。”
赵岩无奈:“阿肆,这不能相提并论,你应该明白你身上肩负多少人的重任,想想你娘,想想那些为了你永远阖眼的人,你不能被儿女私情所羁绊。”
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晋楚肆脸上又挂上了往日无赖模样,“阿岩,你整日提醒我这,提醒我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不过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守着我家媳妇儿,那些债我自然会还,可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能随意杀人不是?”
“若你执意如此,那我无话可说。”赵岩眯了眯眼,他绝不可能放任他如此,他被那个女人蒙蔽了心智,但是他没有。
晋楚肆瞥过他的脸,警告:“赵岩,不要动你不该动的人。”
“你在她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就算要动,我也该掂量掂量那些人的分量。”如果不是他们,他又怎能这么快就知道慕芷的消息?看来他家将军还真是对慕芷倾其了所有。
晋楚肆当初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唯有在慕芷受到危险时才出手,而贺兰子衿,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闭了眼,面露疲惫,他究竟该如何?
鸟鸣声声,吵得人睡不着觉,一把拿过枕头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慕芷发出了极其不乐意的声音。
碧忧一手端着洗脸水,一手开了门,正好听到自家夫人的哀嚎,笑:“夫人醒了?碧忧已经让人准备了早膳,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慕芷从被窝里钻出来,左右打量了碧忧,面色红润有光泽,看来昨天和晋一的谈判很顺利啊。
“对了夫人,今早上晋一说,将军今日要去五将府找五将大人议事,难怪五将小姐会约小姐午时在训练场上见了,那时候将军与五将大人都不在,自然是连给夫人撑腰的人都没有。”
将布巾浸湿,差不多了才拿到了慕芷面前,对于早上得到的消息,碧忧还真是嗤之以鼻,决斗就决斗好了嘛,干嘛还防着这儿防着那儿的,五将小姐铁定是怕了夫人,所以才故意的!
温热的布巾贴在了脸上,将所有唤醒,“我需要人撑腰?”
碧忧头摇的仿佛拨浪鼓:“区区一个五将小姐,夫人自然是不放在人眼里。”
慕芷也摇头:“错了碧忧,我需要人撑腰!太需要了!”
她可没有忘记上次晋楚肆带她去训练场,那个叫宋成的,可不就是五将奕的手下?可想而知,在五将府的人眼里,自己的身份有多么低下。
碧忧苦恼了,随后才想起来什么,忙道:“那要不,碧忧帮夫人作作弊吧?”
慕芷抬头,满脸希冀:“怎么作弊?”
碧忧想了想,“如此,你与五将小姐决斗之时,奴婢站在你的身后,每次我都将五将小姐的破绽告知与你,夫人便可战胜五将小姐啦。”
“好主意!”慕芷不住的点头,有个有本事的婢子在旁,还真是省了她很多事情呢!
车夫在门口早早的候着了,碧忧将慕芷扶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去,吩咐车夫起驾。
途中,慕芷为了事先演习,拉着碧忧跟她比划五将婕的招数,碧忧也难得有耐心,将她所知的一股脑儿的都告诉给了她。
“五将小姐使的鞭子叫清风鞭,此变看似毫无力道,可打在人身上,可是能够皮开肉绽的,例如上次在宴会之上,她耍的就是清风决的第一式,秋风扫落叶。”碧忧细细的讲解着,生怕慕芷听不过来。
秋风扫落叶?慕芷回想当时自己桌上那物件儿,全被她一鞭子给打了下去,可不是秋风扫落叶么。
那鞭子的后劲儿也不小,即使被碧忧给挡了过去,可看五将婕当时模样,慕芷也能猜测个大概。
“之所以用了清风这名字,是因为清风看似无力,实则风大可毁大物,借此物来形容鞭子招式罢了,”碧忧看了眼慕芷,“夫人,若是挡不住也没关系,您只要护着您的脸就成,身子哪里伤了碧忧还能给您治,这脸要是毁了,碧忧可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